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泰山,自古以来便有着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的美誉。
山峰秀丽,惹来无数游客观光,因此泰山脚下亦有不少店肆茶铺,供游客休憩,赚取的钱财,也颇为可观。
而过往客商,江湖游侠,路过此地的时候,多数都会停驻片刻,久而久之,山脚下的市井规模逐渐扩大,虽然恪于地形复杂,难以建起较为高大房屋,但此地经常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王三儿在这山脚下开个酒店快有七年了,也算是见惯了人来人往,自认什么样的人都能淡然处之,见怪不怪。
但是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泰山脚下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神情剽悍,身负武器的江湖人士。
泰山乃五岳之首,为附庸风雅,武林中人也有不少相约决战之地选在此处的。
王三儿在这儿住的久了,也见过不少武林争斗,作为一个普通人,那种凶狠的打斗场面,着实有些血腥。
但是很少有人会主动对他们这些普通人动手。
所以王三儿一直都是以看客的身份,见识了不少武林人士。
但是今天,店中却来了不少奇怪的客人。
先是一个衣衫落拓,神态萧索的年轻人,来了之后,要了几壶酒和一碟熟牛肉,就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了。
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势,让王三儿想过去聊两句都不知该从何聊起。
然后,又来了一批怪人。
七八个人挤进店里,把仅剩的三张桌子全占了,而且这些人的长相非常奇特,僧俗道均有,随身还带着造型怪异的兵器。
王三儿给他们倒酒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
这些人的来历,王三儿看不透,只知道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而且吃完了喝足了,甚至连饭钱都结了,还是没离开,一直在互相讨论。
王三儿不敢偷听,怕惹来无谓的麻烦,将目光投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却发现后者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最后,又来了一个樵夫打扮的壮汉,大热天的还戴着一顶箬笠。
大汉进来之后,那些奇怪的客人都盯着他,王三儿感觉有些冷,真是怪了,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还会觉得冷?
但是双方也只是相互看了几眼,没有发生其他的事,甚至话也没说一句。
那大汉打量了角落里的年轻人一眼,然后也要了点酒和一些小菜,自己拿了张凳子,虽然没桌子,但在窗边直接席地而坐,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王三儿知道这些武林人士大多不拘小节,要求不高,因此也不在意。
他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些怪人平常一个也难遇到,今天却上门了这么多。
“反正他们都给了钱,估计是准备结伴去山顶看日出盛景的吧,我先睡一会儿。”王三儿想来想去也头疼,干脆在柜台上直接睡了起来。
这店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还从来没有哪个武林人士偷盗普通人的事情发生。
所以王三儿睡得十分香甜。
“大哥,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这小子真的会来这儿吗?”一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老七,不是我说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这般心急,跟了我十几年,难道连这点耐心都没练出来吗?”一名虬髯大汉闻言怒睁双眼,喝道。
“大哥,小点声,隔墙有耳。”一名黄衫女子摇头劝道。
“怕什么,咱们收到的消息是明天那小子才会过来,这是毒娘子发出来的消息,想必不会有假。”那大汉灌了一口酒,随意道。
“大哥说的也是,不过咱们在这儿干等着,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一名青衫文士摇了摇手中的破旧折扇,皱眉道。
虬髯大汉道:“为什么?”
“玉皇顶的杨当家悬赏十万两,这一路上的黑白两道,哪个不知道?咱们兄弟七人虽然在这关中一带颇有威名,却也不见得能顺利拔得头筹。依我看……”
“四哥就是喜欢啰嗦,能不能直白点,听着真够费劲!”一名脸上有刀疤的人不耐烦道。
青衫文士笑道:“六弟的急性子和大哥如出一辙,难怪你的烈火刀势不可挡。”
虬髯大汉敲了敲桌子:“老四,说重点,别打岔。”
衫文士继续道,“毒娘子虽然放出了风声,说那小子从五毒门出发,不出十天就能到达泰山,找那杨当家的算账,可是她难道就不垂涎那白花花的十万两?”
虬髯大汉道:“你是说,她在骗我们?”
“这倒不至于,不过我们知道了,别人肯定也知道了,所以接下来,咱们不应该这么惹人眼目,不然到时候打起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一名面容冷峻的人冷冷道,他做头陀打扮,无形中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青衫文士轻笑道:“三哥,打架属下策,而且咱们连对手是谁,人数有多少都还不清楚,这也能打么?咱们关中七义,可不能打没准备的仗!”
虬髯大汉沉吟道:“那老四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住一晚上,这泰山脚下来的人已经不少了,其中也有许多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贸然和他们开战,实属不智。不如暂避锋芒,等那小子真正现身之后,咱们再见机行事。”青衫文士侃侃而谈。
虬髯大汉一拍桌子:“好!我就不信咱们七人出马,还抓不住他一个毛头小子!喝酒!”
众人一起干了一杯。
那自斟自饮,头戴箬笠的大汉向这些人扫了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芒。
不过,他随即大声喝道:“掌柜的,快些拿酒来!”
关中七义一齐将目光转过去。
王三儿连忙拿上几壶酒,一溜烟跑了过去。
“大哥,要不要我去……”那脸上带有刀疤的人冷冷道。
“算了吧,只是个路过的醉鬼罢了。”虬髯大汉目光一扫,发现对方脚步虚浮,显然是不会武功的普通狂徒,也不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是非常时期,且听四弟的,咱们喝完了再去打探打探文家那小子来了没有。”
刀疤脸冷冷地盯了那人一人,这才慢慢坐了下来。
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风。
王三儿连忙过去将门关好。
骤雨倾盆而下。
虬髯大汉皱眉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掌柜的,这儿有住的地方吗?”
王三儿抹抹额头上的汗水,陪笑道:“这位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住的地方倒是有,只不过仅有两间客房,你们人这么多……”
虬髯大汉道:“无妨,这两间我们都要了。”
扭头对他的几位兄弟说道:“五妹,你住一间,咱们几个挤一挤,凑合一晚上,如何?”
黄衫女子道:“但听大哥吩咐。”
虬髯大汉点点头:“江湖儿女,也不必拘泥于小节。”一拍桌子,“掌柜的,其中一间房子在地上铺条被子,到时候银子多给你点。”
“好嘞!”
砰!
王三儿正准备上楼去准备,门口却被人推开了。
“掌柜的,有酒吗……”
一人浑身湿淋淋地走了进来,说到一半,忽然看见店里坐满了人,不禁一怔,笑了笑道,“看来掌柜的生意不错啊。”
王三儿笑道:“客官过奖了,这儿没地方坐了,我给你去拿条凳子,再给你备两壶好酒,如何?”
那人笑道:“快点。”
王三儿还未走出一步,一道寒芒自其面门掠过,吓得他当场愣住。
那刀疤脸手上已多了一把刀,斜斜垂着。
“客官,这……”王三儿战战兢兢,茫然不知所措。
“掌柜的,这是给你的,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黄衫女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叮嘱道,“走远点,别出来,到时候如果店里有什么东西损坏了,这点银子权当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