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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处,红袖垂眸装作沉思模样,而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趟这趟浑水。

    蓦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红袖悄悄看向花月手中的锦囊,“这……后宫内皇后娘娘的位分最高,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怎敢不听令行事?只是若是离开延禧宫,需要打点收拾的地方还有许多,只怕这些金银不太够。”

    闻言花月先是一怔,随后看着红袖的目光愈发不屑。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最后还不是贪图财物,也罢,既然能收买此人,想来多花点银子也不算什么大事。

    花月将手中锦囊塞给红袖,“这些姐姐先拿着吧,明晚依旧是这里,东西定让你满意。”

    说完,花月转身离去,而红袖看着手中精美的锦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翌日,一大早红袖便在寝宫外候着,直至文慧醒了才敢进去,亲自伺候其梳洗。

    “娘娘,昨夜皇后身边的丫鬟来找奴婢了。”

    文慧的眼光陡然变得凌厉,红袖见此连忙接着道:“皇后派人收买奴婢,奴婢本想拒绝,但想着那锦囊可能有妙用,便先敷衍了下来。”

    说罢,红袖将那锦囊恭敬呈上。文慧觉得眼熟,将其中的金银倒了出来,再仔细一看果然见到里面绣着一只凤凰,是皇后的贴身之物无疑。

    “你做的不错,此次有了证据在手,本宫倒要看看皇后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文慧捏着锦囊冷笑,随后突然想到些什么,附耳红袖悄悄言语了几句。

    晌午时分,文慧便带着红袖前往了御书房,刚一进门便跪了下来,脸上也挂着泪珠。

    皇帝一看便知必然又是后宫的琐碎杂事,刚想以公务繁忙为由把文慧打发走,可还不待开口就被文慧的哭诉打断。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昨夜皇后的婢女忽然找了过来,不仅要收买红袖谋害臣妾,更是把主意打到了小公主的身上!要不是红袖忠心耿耿并未受人蛊惑,恐怕现在臣妾早已没命来见您了……”

    红袖适时将那锦囊递上,其中赫然是一些金银之物以及一小段熏香。皇帝拿起熏香细细查探,一股浓烈的味道袭来,皇帝挥手便把那熏香扔在了地上。

    再观那锦囊,金丝细绣,一只凤凰翩然而飞,确是之前他赐予皇后的东西。这锦囊皇后向来贴身而放,若说是文慧故意栽赃陷害,可这东西又是从何而来?但皇后又为何偏偏将贴身之物送出?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拿捏住把柄么。

    皇帝瞥了眼文慧,见其满面悲色的模样又不像是弄虚作假。既然此事牵扯到了小公主,他就决不能坐视不理。

    “摆驾冷宫。”

    皇帝拂袖而去,文慧见此连忙从地上起身,眼底亦是闪过一抹得意。

    片刻后,听到通传的声音时皇后心中一喜,连忙出去接驾,但在见到文慧与红袖时,顿时面色一白,心中极其不安。

    皇帝将东西扔在皇后脚下,神色冰冷道:“母仪天下?看看你做的好事。”

    一旁的花月见到锦囊后膝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面色惊惶。皇后联想到之前交待给花月的事情,转瞬间就已是明白了过来。

    皇后死死盯着文慧,知道今日恐怕难逃一劫,因此并未开口解释,而是站在原地不语。

    “皇上!事情皆是奴婢一人所做,奴婢不忍见到皇后娘娘独守冷宫,而蓝皇贵妃又屡次落井下石,心中气愤之下才做出了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

    花月忽然跪在地上哭诉,皇帝闻言冷眼扫向文慧,文慧心虚,不敢对视。

    揉了揉额角,皇帝心中早已烦闷不已。他知道文慧的性子,花月所言恐怕不假,可蓄意谋害宫妃与小公主也是事实,若是不罚,恐怕难以服众。

    皇帝看着花月冷冷开口:“拖下去,杖毙。”随后再也不看众人一眼,拂袖而去。凉风吹开了一池春水,池中锦鲤尽数摆尾藏匿于大叶之下。落红残花飘落在碧水之上,凋零的身姿在风中翩然起舞。

    昏鸦歇在树枝上,夕阳霞云正浓烟,深宫中的尔虞我诈,已悄悄用血色为残阳再装饰一把。哪怕,红了半边天色以至于渗出了悲凉。

    朱红的长裙曳了一地青阶玉砖,裙上金凤奄奄一息地挺着脖颈,恰如无力地撑在地上的人儿一般。

    冷风袭过,乱了女人的青丝鬓发,她抬起头愣愣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朱门艳丽的红与男人锦衣的赤色乱了她一颗心。最终,一切皆在她泪眼中朦胧散去,帝王的背影再也不见。

    “皇上,您当真如此绝情?”她扯着艳丽的红唇黯然一笑,低下头喃喃自语,任着清泪顺着她的面容滑下。

    是的,她应早些晓得的,惹得金龙攀附在一人锦衣之上,那人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谁人能求得他真心一片?最是无情帝王家。

    “我们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如同针刺的话语冷冷地刺过来,带着浓浓的不屑与嘲弄。

    文慧微微低下头俯视着颓然的皇后,她心中一阵畅快,不觉挑了挑眉张扬大笑一声。

    皇后抬起头,眸子里血丝交纵犹如恶鬼般,她咬牙切齿道:“文慧!”

    “臣妾在。”文慧举起帕子掩着唇“咯咯”一笑,凤眸眯了眯接着缓

    缓弯下腰一指玉指挑起皇后的下晗道:“瞧瞧娘娘您这幅模样!可真是犹如怨妇般,怕是‘怨妇’二字也是抬举了您。”

    文慧用力地捏住皇后的下晗狠狠一甩,接着直起腰退到一旁拿着绣帕细细擦拭自己的手,她低着头举起柔荑似在欣赏端详,红唇里不屑地道:“因为‘怨妇’至少还存一个‘夫妇’名头,可您怕是连着空名头都保不住了。”

    金丝的绣帕被文慧狠狠扔在地,犹如极度肮脏之物,文慧不屑再看一眼。

    地上的女人白皙的额上青筋蹦出,她一双柔荑被自己掐的血肉模糊。皇后撑着最后的骄傲,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文慧勾唇一笑,她已经达成目的自然不再逗留,不再浪费时间于此处。

    晚风萧瑟,信笺上墨香被漫开在风中。红烛昏暗,摇曳地灯火微薄,映照着女人苍白的面容。

    “劳烦代交与若贵妃了,请务必送达她手中。”凉凉的月光下,皇后低着眉垂着眼低声下气地将手中的信笺递给男人。

    “嗯。您放心吧。”小公公接过信笺,简单地应了一声,身子伫立在夜色中却迟迟不动。

    皇后楞了楞,她咬了咬唇心下明了,然后她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金元宝递过道:“这是你的酬谢。届时你若是完成了任务,岂不止于此。”

    小公公眉开眼笑,喜笑颜开地接过元宝快速地塞入袖中,忙着应声:“好!果然还是娘娘您通晓事理了!小的必定帮您完成任务,就等待好消息吧!”

    皇后点了点头,抿唇一笑送小公公离去。她瞧着小公公乐然的模样不禁冷笑,低声骂道:“一群势利的狗东西。”

    人心自古凉薄,深宫中更是如此。这夜的晚风凉彻了多少人的心,谁人知晓呢?

    华灯点缀在金贵辉煌的宫殿中,恰如九重天的琼楼玉宇,里头如仙似的人正是风头正盛的若贵妃紫瑾。

    紫瑾倚在柔软的贵妃榻上,柔荑中紧紧握着信笺。她闭着凤眸,一双柳眉颦在一起,凝着忧愁之色。

    紫瑾睁开眸,柔荑轻轻揉着额处穴位,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此事谁人能逃其中呢?我亦不可。”

    紫瑾拢了拢肩上的披风,下榻推开寒窗望着皓月,愁思万千。须臾,她已经悄然行至冷宫朱门前。

    紫瑾凤眸一瞥环顾四周,吩咐几人看守在隐秘之处,而后轻推朱门进去。

    朱门轻推,红烛轻曳。

    “你来了啊。”听闻声响坐在红烛前的皇后抬起眼,直起身朝紫瑾走去。她一颗悬着的心此刻悄悄放下。

    紫瑾点了点头疾步迈入

    屋内,反手将木门合上问道:“深夜传召,娘娘所为何事?”紫瑾皱了皱眉不解。

    “自然是为大事。”皇后冷冷吐字道,她一边拉过紫瑾坐下一边缓缓言道:“你我虽非挚友,却共临大敌。”她话中所指自然是文慧。

    “如今我落此境界,皆是我一人作孽。然而,若是我一倒下,她下一目标不言而喻。”皇后凝视着紫瑾,严肃诚恳道。

    紫瑾紧紧抿着唇不作言语,她暗自沉思,悄悄斜着眸打量着皇后的神色,“您怕是找错了人了。”

    皇后低声惊呼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在骗你,或是联手与那人唱一出戏?”

    她拉过紫瑾的手低着头羽睫半垂,黯然落魄之样:“我是绝人之境了!只求能求得出路,却不再求荣华富贵了。”

    紧接着,清泪顺着她的面容留下,皇后咬着唇泣然言道:“唯有你能助我脱离苦海了。若是你愿意,这帝后之位我愿助你登上。”

    紫瑾错愕地睁大了一双凤眸,审视着皇后,她嗫嚅了唇询问道:“那文慧中毒之事究竟如何?是不是你干的。你与我细细道来,莫要隐瞒。”

    “怎会是我?”对面的人止了泪,轻轻捏着帕子擦拭眼泪欲言又止。

    紫瑾直起身轻叹一声,而后甩袖离去不予言语。

    翌日红日初升,金耀的光辉普照着大地。琼楼玉宇地青檐上云雀轻鸣,探着头透过窗瞧名贵的珊瑚珠翠垂在帘上。

    紫瑾坐在镜前,铜镜之中她的芙蓉面颦眉忧愁,云鬓中钗着的金贵宝钗也不能唤回美人的欢喜。

    “不知谁人惹了朕的紫瑾?该罚。”一声朗笑穿透长风直入屋内,紫瑾惊讶地回眸不禁莞尔一笑。

    紫瑾弯了弯柳眉,凤眸里尽是欢喜色彩,她花容上被胭脂妆点般地红了起来。“陛下您尽晓得取笑我!”紫瑾起身笑道。

    “哈哈!这才是朕的紫瑾,一笑倾人国。”帝王行至紫瑾身后调笑道。

    紫瑾低头轻笑几声,而后半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您可知皇后……”却不料话语尚未出口就被打断。

    帝王皱了皱眉不悦地瞥过头,冷哼一声道:“言她人做什么?”

    紫瑾抿紧了唇,瞧着帝王怏怏之态,思量暂且明哲保身不再提及皇后之事。

    美人颦眉忧愁不知何事,帝王负手而立皱眉愁心事。各有一番心事,难启齿。翌日,小锦她奉命到内务府来取前些时日托人定做的首饰和布料。本想早些来的,不料近日里事情繁多,这件事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直至娘娘提及她才想起。

    “我来取清辉殿的东

    西。”一进内务府的大门,小锦清晰的声音传来,因为跑得急了,一停歇下来又低头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何人在外面?”小锦出言后不久,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从正门中走了出来,但当他看到来人是陆婉的丫鬟的时候,面部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我是来取我家娘娘前几日委托定做的首饰和布料的。”小锦喘了好长时间的气才能直起腰说话,不过眼前还是有些晕眩罢了。

    “这……”管事听到小锦的话后,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锦偷瞄察觉到了管事的异样,觉得管事在刻意隐瞒自己什么,勾着头向管事身后的屋内张望着。

    这时管事又手脚慌乱地挪动着身子想要挡住小锦的视线,而他的这番举动更勾起了小锦的疑心。

    “到底怎么了?”小锦不耐烦地开口道。

    那管事悄悄看了眼小锦的脸色,半晌后才道:“婉妃娘娘委托的东西到现在还没能准备好,还望多给些时日。”

    “什么?!”纵然小锦的性格再温和,到了这个时候被管事这样一说也不由会觉得恼火。

    自己记错了日子晚了两天,就算忽略掉这两天,那留给内务府的时间也是绰绰有余的。

    “你们到底有没有按娘娘的要求去办?”小锦皱着眉头,一边抱怨着一边就要往管事身后的房门走去。

    “姑娘,等到东西做好了,我托人给你们娘娘送过去,你看行不行?”管事赔笑着,咧开嘴露出两排脏兮兮的牙齿。

    “怕不是等我离开之后你们又该偷懒了吧?”小锦叉着腰,质问道。说罢,小锦自顾自地就要往屋子里走,这一次管事直接动手拦住了她。

    “你!”

    “哎呀,姑娘你有所不知……”

    小锦正要嗔骂的时候,管事却先开口了,“其实啊,你们家娘娘要的东西我们确实是准备好了的。”

    “那东西呢?”

    管事挠了挠后脑,一脸为难相地说:“这不是前些日嘛,延禧宫的蓝皇贵妃到这里来了,询问了这批货。蓝皇贵妃是什么人啊,小人又招惹不起,就先让她看了,哪知道……”

    “接着往下说,东西呢?”小锦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气愤来形容了。

    “东西?这不是被蓝皇贵妃给毁了嘛,我们挑来挑去也就找到了这些……”管事说完颤巍巍地走回了房间,小锦犹豫再三之后也跟了上去。

    到了屋子里,小锦看到管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做工精美的小匣子。

    “没被损坏的就剩这两支簪子了,我们

    这些做下人的也真的是出于无奈啊!”

    “具体情况我知道了,我也理解,具体情况我会向我家娘娘禀报的。”

    向管事询问了一些当时的状况后,小锦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到清辉殿。

    “娘娘!”

    小锦跑回到清辉殿的时候,陆婉正在抚琴,小锦喊的这一声让她手抖弹错了一个音。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陆婉有些责备的说。

    “娘娘,您所有不知……”小锦将自己去内务府取首饰和布料的全过程,包括管事所说的事都禀报给了陆婉。

    “原来如此。”陆婉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

    陆婉这样的举动出乎小锦的意料,疑惑之余,小锦试探性地问道,“娘娘您不生气吗?”

    “你看我像不生气的样子吗?”陆婉拨弄琴弦的力道突然加重,那种夹杂着愤怒的琴音狠狠地攥着小锦的心。

    陆婉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扫过,而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走,随我去一趟如意阁。”

    下午时分,云尚在天上逸曳,如意阁内洗后晾晒的白绢如情楛一般飘动着。

    “不知婉妃今日来我如意阁是为何事?”紫瑾很客气地为陆婉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

    “你我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宫内争斗不断,若贵妃也不想参与进来。不过……这样做文慧就会放过我们吗?”陆婉说到这微眯着的眼睛瞄了一眼紫瑾。

    “什么意思?”紫瑾觉察到了陆婉话中有话,突然放下了端茶的手,认真地注视着陆婉。

    “我就明说了,文慧她毁了我的定做的首饰和布料。”

    “有这种事?”紫瑾对陆婉说的话很是诧异,虽说各个正宫侧宫相互暗斗不断,但还从未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