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阿紫奄奄一息的模样,主事嬷嬷便愈发坚定,决不能步了阿紫的后尘才是。
随意叫了个婢女过来,那个婢女在如此严肃的目光下当即就有些颤栗,嬷嬷见到此景心中虽有不喜,但毕竟此时万分紧急,如此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去通知若贵嫔才是要紧之事。
“你现在速去如意阁,告诉若贵嫔,是白玉枕之事已被蓝妃知晓,让她早做打算。”
那个婢女在应了一声后便急匆匆地离去,徒留主事嬷嬷一人站在原地。
方才蓝妃似是此事对她甚是重要,若这个白玉枕仅仅是一件普通的东西,怎会让蓝妃如此看重?
想来定是其中有什么玄机,虽然她不懂,但告诉若贵嫔一声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她能做的都做了,只是期望那个婢女能够提前到达如意阁吧,若是真的迟了,造成了某些无法挽回的过错,那么便是天要亡她了罢。
主事嬷嬷蓦然望天喟叹,随即似是极为疲累地瘫坐在了椅上,心中万分焦急地等待着。
而文慧在出了浣衣局后,手中再次抚摸着那白玉枕,心中止不住地冷笑着。
她原本就在思考如何对付紫瑾,却不想这机会竟是白白送到了她的面前来。
这白玉枕乃是皇上亲手所赠之物,可紫瑾竟胆敢把它转交于别人之手,这岂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皇上赐予的东西哪件不是需要贴心保管?既然紫瑾反其道而行之,那么她也不介意把这件事告诉给皇上,看看到时紫瑾还能有什么辞。
不准到时皇上在一怒之下把紫瑾降了身份,若真能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想到紫瑾被彻底打入冷宫的场景,文慧心中便不由得浮现出点点的雀跃,只要扳倒了紫瑾,那么她便有极大的信心能够取而代之,成为皇上心中真正疼惜宠爱的那个人。
文慧的脚步愈发快了几分,而一旁的红袖似是看出了此时文慧心中所想,犹豫再三才缓缓道:“娘娘,红袖觉得此事还是当着皇上与若贵嫔的面出为最好,若是只见到了一方,不仅让人提前有了准备,更是有可能被抹去证据,如果真被粉饰太平,岂不遗憾?”
文慧听闻此言,脚步当即缓了缓,在略微思索了一番后,觉得红袖得确有道理。
如果她先给皇上看,那么皇上难免对此事的真实性产生质疑,不准到时反倒会认为是她故意栽赃陷害。即使皇上真的相信了,那在途中若忽然想起了紫瑾的种种之好而心生不忍的话,想必也定然不会给予紫瑾什么重罚,很有可能随意翻篇不予追究。
如果她先给紫瑾看,不仅让
紫瑾摸清了她的底细,更是容易被她毁灭证据。若是到时她拿不出白玉枕来,反倒容易被紫瑾倒打一耙,是她在无故诬陷。
如此想来,无论先去见哪一方,最后得不偿失的都是她。
不如按照红袖的那般三方对峙,即使皇上有心想保紫瑾,但在事实面前也决然不可能敷衍,而紫瑾也自然没了销毁证据的机会以及时间,细细想来,还是此种办法最为稳妥。
思及于此,文慧点了点头,“你的不错,方才的确是我鲁莽了。红袖,你先去帮我打探此时皇上究竟在何处,若是皇上去如意阁中时立刻告诉我。”
文慧的眼中蓦然划过一抹狠厉,她相信她很快就能得偿所愿,因为近些日里皇上总是去紫瑾那如意阁中。只是如今一想到这,文慧的心中便愈发忍不住嫉妒,明明皇上最宠爱的人应该是她才对,紫瑾一个的贵嫔怎能与她这个妃相提并论?
不过好在紫瑾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只要她手中还留有这个把柄,那么紫瑾便算是低了她一头,无论皇上再怎么宠爱她,想必也无法忍受自己送的东西被毫不怜惜地交由别人吧。
红袖看着文慧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低头应声,看来此次若贵嫔定是难逃一劫了吧。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皇帝的笔尖丝毫不停,行云流水般的手法看得一旁的宁都有些呆愣,画中的美人渐渐清晰,衬着周围纷飞的桃花瓣愈发显得人比花娇。
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颦一笑间自是藏有万千风情,十指葱葱更显柔美。
待到皇帝放下笔时,画中所呈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皇上您的画功愈发精进,如今更是把若贵嫔画得生动传神,似是本人跑到了这画里一般,连宁这种不懂画作之人都忍不住由衷赞叹。”
宁的这番话让皇帝的眼角眉梢都带了些许的笑意,对于这幅画其实他心中也是尤为满意。那时决定画紫瑾时,他本以为要细细思虑一番才能下笔,却不想紫瑾那艳丽的眉目似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般,提笔便能极为流畅地绘画出来,着实令他有些惊讶。
“可惜,这画虽好,但朕总觉得只能画出雪儿美貌的十之六七,至于那剩下的几分,想来即使是画,也不足以完全描绘出那样的倾城之色吧。”
皇帝的话语中似是感叹似是欣喜,在提到紫瑾时,眼中也隐隐带了一抹柔情。
“若贵嫔的确是貌美无双,依照宁来看,恐怕这普天之下,唯有皇上您最是与之相配了,这幅画如果被若贵嫔见到,一定欣喜万分。”
听闻此言,皇帝顿时就低低地笑了几声,可见
此时的心情尤为不错。待到那副画风干之后,皇帝才心地卷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一想到雪儿,心中就愈发想念了起来,恨不得此时立刻能够见到她,一会倒也刚好趁着送画的机会去趟如意阁。”
闻言,宁低头应声,嘴角也扯开了一抹笑容。如今只要一提到若贵嫔,皇上的心情必然会有所好转,而他在一旁侍候,也会轻松许多。
而皇上对若贵嫔的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无论得到什么好玩的或是珍贵的东西,皇上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若贵嫔。
而且若贵嫔此时还怀有皇上的嗣,待到生下龙,恐怕若贵嫔更是会被皇上愈发宠爱吧,不论如何,只要皇上好,那便是他好。
思及于此,宁更是乐呵呵地去准备了。
而如意阁外,主事嬷嬷派去的婢女风风火火地跑了来,却被两个宫女拦在了门外。
“你是何人?这里可是贵嫔娘娘的寝居,不是你这种婢女能够随意来的地方。”
听闻此言,那个婢女更是急得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方才嬷嬷刻意叮嘱她要尽快把此事通知若贵嫔,想来定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若是耽误了,那她回去必然会遭到责罚。
“两位姐姐,我是浣衣局主事嬷嬷派来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亲自告诉贵嫔娘娘,求你们通融一番,让我去见娘娘一面吧,真的是十分紧要的事!”
那两个宫女听闻“浣衣局”三个字时,脸上的不屑以及不耐更是多了几分,当即就伸出手推了她一把。
婢女跌坐在地,在心中焦急以及身体疼痛的双重折磨之下,眼泪唰唰地掉了下来,宫女们见到如此心中更加烦闷,刚要赶人走便听到了明玉的声音。
“等等,听你是浣衣局中主事嬷嬷派来的?”
婢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了点头,明玉闻言连忙过去扶起了她,然后冷冷地扫了那两个宫女一眼。那二人看到明玉冷然的目光心中一凉,自知是犯了大错,连忙道歉。
“罢了,以后若是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不要私自做主赶人,记得知会我一声。”
本以为会被责罚的两个宫女见到明玉如此轻易便原谅了她们,心中自然惊喜,随即连连点头,“谢明玉姐姐饶恕之恩,此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明玉在见到那二人眼中的诚恳之色后,心中满意,这才扶着那个婢女进了如意阁。
此时紫瑾正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捏着一块色泽鲜艳的糕点,再见到明玉带了个人进来时眼中闪过淡淡的疑惑。
“娘娘,这是浣衣局中派来的婢女,她主事嬷嬷似是
有什么大事要告诉您。”
听闻此言,紫瑾眼中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手中的糕点也重新放到了盘中。
那个婢女见到紫瑾没有开口,虽然此时心里极为忐忑害怕,但随即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嬷嬷那双颇为严肃的眼睛,于是当即把心一横,朝着紫瑾就跪了下来。
“奴婢参见贵嫔娘娘!主事嬷嬷特意让我来告诉您,白玉枕之事已被蓝妃娘娘知晓,还望贵嫔娘娘早些做好打算。”
听闻此言,紫瑾一愣,随即在微微思虑过后便已是大致清楚了缘由。
那白玉枕的确是皇上赠与她的,既然赠与她了那便就是她的东西,既然是她的东西,那即使交由别人手中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可笑的是文慧竟然想要以此来威胁她。
思及于此,紫瑾的嘴角带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之意,既然文慧想要借机向皇上告她一状,那她若是不配合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只是到时究竟是她会被皇上责罚,还是首先告状的人会被责罚,这,可就不准了。
“好,你回去转告嬷嬷,此事我心中有数,有劳嬷嬷挂念了。”
完,紫瑾朝着一旁的明玉使了个眼色,明玉极为聪明地拿出了一些银两,放在了那个婢女的手中。
“为嬷嬷传话乃是分内之事,承蒙娘娘好意,只是奴婢万万不敢收下,还望娘娘收回。”
跪在地上的婢女再次磕了几个头,紫瑾见到她这个模样,心下更是了然了几分,“你不必如此。方才那事的确对我极为重要,若是没有你,恐怕我会陷入不的麻烦中。你从浣衣局急匆匆赶来着实辛苦,这些银两你且拿着吧,算是你的一些辛劳费用罢。”
那个婢女闻言抬头,在见到紫瑾眼中的坚定之色后,这才收了下来,“奴婢谢贵嫔娘娘赏赐。”
紫瑾看着座下那个颇为恭敬的婢女,心神一转,“我知晓嬷嬷此时担心什么,无论如何,今日她能派你来知会我一声,仅凭这个我就决然不会怪罪于她,你且让她安心。”
婢女闻言低头应声,随即缓缓退了出去,而明玉眼中则是划过一抹深思之色。
“娘娘,您上次给浣衣局嬷嬷的白玉枕真的是皇上赐予的其中一只吗?如今不想被蓝妃娘娘发现,若是当真如此,如果皇上怪罪下来的话,您岂不是……”
明玉的话没有完,因为她看到紫瑾的脸上带了一抹笑意,其中似是淡然似是嘲讽。
“蓝妃所做之事不过皆是想让我受到皇上厌恶,从而使我失宠罢了。她平日在暗地里所做的那些动作,即使别人不知道,皇上怎会不知道
?
如今她竟然只想用一只白玉枕就取代我的位置,未免太过天真了。不论这白玉枕是真是假,只要皇上相信我,那它便是假的。
更何况不论这白玉枕多名贵,始终只是身外之物罢了。珍贵的东西再多,也不及人心的情感之万一,可叹蓝妃本是聪慧之人,为何就是看不透这一点呢。”
紫瑾完,淡淡的叹息声回荡在周围,而一旁的明玉心中也是浮现出一丝喟叹。
寻常人家只道是皇宫之中享尽荣华富贵,可在她看来,这偌大的宫墙只是一个华美的囚笼,里面女无数,可终其一生能够得到帝王宠爱的,不过寥寥无几。
而剩下的那些女,尽管皆是风华无双,但却只能守在这冰冷的地方寂寥度过漫长的一生,二八年华本是一个女最好的年纪,可最终,都葬在了宫廷的勾心斗角之中。
蓝妃与若贵嫔的事她也曾听过一些,据她们本是一同入宫情同姐妹,可今时今日,蓝妃不仅对若贵嫔隐隐表现出了一丝恨意,更是处处算计攻于心计,着实令人心寒。
可就算如此,在皇上心里若贵嫔却始终牢牢占据了第一的位置,这是蓝妃如何嫉妒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皇上在看若贵嫔时眼中的怜惜之意不会作假,所以她一直都相信,即使如今蓝妃的名分比若贵嫔高,也不过只是暂时的罢了。
思及于此,明玉心中愈发坚定了几分,她相信即使蓝妃真的气势汹汹找上门来,若贵嫔也定是能够化险为夷,即使再不济,皇上十有八九也不会如何责罚。
“雪儿,你快来看看,今日朕给你带来了什么?”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皇帝手拿画卷兴致冲冲地迈进了门,一旁的紫瑾和明玉连忙行礼。
“紫瑾参见皇上。”柔柔的声音配上泛着嫣红的脸颊,皇帝越看越对紫瑾更加欢喜了几分,于是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紫瑾,“朕今日有感而发,忽然想画一幅美人图。可朕思来想去,虽这后宫之中嫔妃无数,但朕心里最想画的,便是雪儿你了。”
皇帝完,拿着画卷的手一抖,春日美人图就这样展现在紫瑾的眼前。
花瓣片片纷飞,美人手执花枝立于树下,半抬眼间风情流露,当真是芳华无双。
“皇上画工精湛,着实令紫瑾佩服。只是紫瑾从不知自己有画中女那样美,莫不是皇上特意把紫瑾画美了几分?若真是如此,那紫瑾倒是受之有愧了。”
皇帝抬眼,在见到紫瑾眼中的那几分狡黠之色后当即就明白了过来,摸着紫瑾的脸颊眼中皆是一片欣赏,“雪儿莫要戏弄朕了,画中之人虽美,但远不及你。朕的
画工虽好,但却画不出雪儿原本的美,应该感到愧疚的是朕才对。”
听闻此言,紫瑾的眼中蓦然浮现出一抹受宠若惊的欣喜,“皇上日理万机,如今能够到这如意阁中看望紫瑾,本就是紫瑾的福分,怎敢让皇上心生愧疚之意?若是皇上能够将此画赐予紫瑾,那紫瑾定当妥善保管,不负了皇上的心意。”
此话一出,皇帝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了几分,可还不待继续些什么,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贵嫔妹妹倒是得漂亮,只是不知在背地里是否也会如此?”
文慧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皇帝与紫瑾之间脉脉含情的对视,尤其“贵嫔”两个字被咬得格外真切,似是生怕紫瑾不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一般。
皇帝在见到文慧时,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随即冷冷地看着此时面色不善的文慧。
“爱妃怎么来了?若是延禧宫中缺了什么尽管开口,一会朕便差人给你送去。”
文慧听到皇帝话中暗藏的冷意时心中愈发愤恨,随即在想到了什么后,脸上这才挂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回皇上的话,臣妾不过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所以特意拿来想与贵嫔妹妹分享罢了。”
文慧完便朝着一旁的红袖使了个眼色,随即红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打开了手中的盒。
晶莹的白玉枕静静地躺在其中,文慧盯着紫瑾,然后在心中冷笑了几声,既然此事已经被她发现,那么无论如何今日都不会轻易了结。
如此,倒也不枉她听闻皇上的消息时便急急忙忙地赶来这如意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