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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自己的本分

    这边李熙心里正在犹犹豫豫,那边皇帝愤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庞太尉入朝为官多年,朕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谨慎可用之才,这才派他去与鞑靼作战收复城池。可他呢?如今朕左等右等,不仅没等来他大战得胜的消息,反而等来了他粮草被烧让朕派人支援的消息!”

    皇帝怒气冲冲地完了这段话似是有些口渴,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

    随后接着道:“亏朕当时那样相信他,把朕的十万大军都交到了他手中!这仗还没开始打呢粮草就没了,若是到时真的和鞑靼作战,让朕拿什么相信他能够大胜而归?”

    一旁的李熙低着头未敢言语,只是始终盯着地上被摔碎的砚台以及他脚边的那支笔,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晓什么时候该,什么时候不该。

    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如今是劝不得也附和不得,莫不如直接干脆当个哑巴来得实在。

    可惜李熙的这番心思似乎早已被看透一般,皇帝忽然扫了眼他,随即问道:“李熙,你来,庞太尉朝朕讨要的粮草,朕是该给,还是不该给?”

    李熙闻言心中顿时极为慌乱,额头也已经隐隐渗出了汗,他不清楚皇上的这番问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只知道,若是回答得不合皇上心意了,那他这责罚必然是逃不过去的。

    李熙跪在地上,心中快速一转,在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后才心翼翼地开口,“回皇上的话,奴才不过是一个太监总管,这朝堂之上的事,奴才不应管,更不敢管。”

    皇帝听闻此言扫了眼此时低眉顺眼的李熙,心中的火气似是有所缓和。

    没想到在如今这个状况下李熙也能保持自己的本分,谨记不能随意论政这点,倒也实属难得。

    这样想着,皇帝的那股火气如今也去了十之五六,虽然难免还对庞太尉这次的失利而感到失望和愤然,但相比于刚才,此时脑中早已清明了不少。

    庞太尉乃是朝中重臣,此次被他派去讨伐鞑靼虽被先发制人,但这并不表明在之后的战事上庞太尉也会失利。

    更何况鞑靼本就诡计多端,庞太尉久处朝堂之上难免有些对此分心乏力,所以粮草被烧也并非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如今庞太尉既已派人前来寻求支援,若是他当场否决,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不光会反对,极有可能会使他在群臣眼中失去威信,而且也会打击到那些士兵们的心。

    毕竟若是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得知己方粮草不足,那么在作战之时哪怕不会心生怨怼,也会因为瞻前顾后心中忧虑而无法专心对敌。

    如此细细想来,此次若

    是能够宽恕庞太尉之失并加以宽慰与鼓励,不光那些准备作战的将士们会士气大振,在群臣眼中他也会落得一个大度的名义。

    皇帝在细细思索一番之后,自然得出了利弊,当即就看向了那个一直守在一旁的士兵,“一会朕会给庞太尉回一封信,此事朕已经应允。你回去告诉庞太尉,朕对他,仍旧寄予厚望。”

    听闻此言,士兵的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当下跪在地上,“谢皇上恩典。”

    实际上在来的路途中,如他心中全然无一丝忐忑,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军营中无论是谁都能看出,皇上对他们的主帅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他们也本以为鞑靼不过都是一群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却不想这一开始便被他们算计了。

    粮草乃是一军的重中之重,若是根本也不为过。

    粮草被烧毁,轻则动摇军心,致使人心涣散,重则直接毁掉了整个军队,从而使鞑靼不费一兵一卒轻松不战而胜。

    烧毁粮草这个计策实在是太过毒辣,他们虽有心防范却仍被鞑靼得逞,而他此次回京面圣禀报这件事,心中早已做好了要被痛骂一番乃至被砍头的准备。

    却不想皇帝虽的确极为震怒,但最终不仅没有实质性的怪罪,反而还应允了粮草的支援,并且还对他们仍旧抱有希望。

    这份信任,他不可谓不感动,如此倒也不枉费他回来的路程快马加鞭,足足跑死了三匹马,只为了尽快面圣把手中的信件亲手交到皇上手中。

    而士兵的这番心思自然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身处高座的他在看到那个士兵眼中的感动之色时,就已经明白他的这番话语算是彻底笼络了军心。

    皇帝大笔一挥,把回复庞太尉的信与审批粮草的批文写完盖了印,最后交到了士兵的手中。

    士兵颤抖着双手接过,他知道,如今放在他手上的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在军营中,粮草的地位便等同于性命,若是没了粮草,那么他们自然也没有可能再发挥任何的作用。

    “谢皇上隆恩,兵士定会不负皇上重托,会完完整整地把话带给主帅。”

    皇帝点了点头后,那个士兵便把两样东西放在怀中保护着,随即退出了御书房。

    而此时此刻,如意阁中,文慧一如既往地来找了紫瑾。

    “今日贵嫔妹妹气色看着倒是不错。听闻昨天晚上皇上本是去了贤妃的福宁宫,可不知为何,最后却又到了妹妹这如意阁,想来定是妹妹的天姿国色使得皇上不忍在别处过夜了吧。”

    文慧虽然这一番话得极为轻飘,但实则内心却已经开始隐隐嫉

    妒,眼中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其实昨日原本她也是差人去找了皇上,希望皇上能够在她那延禧宫过夜,可不想却被贤妃捷足先登。

    其实昨日皇上若真是在贤妃那过了一整夜,她倒也不会如此生气。贤妃虽在许久之前颇得圣宠,但如今恐怕在皇上的心里早已没了她的一席之地。

    所以哪怕皇上真的在福宁宫过了夜,她自然也不会忌惮贤妃抢了她的风头。

    可紫瑾却不同。紫瑾本就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皮囊,如今更是有了身孕。

    若是她肚里的这个孩生不出来还好,一旦生出来恐怕就会立刻压在她的头上。

    紫瑾这孩还未出生便已经受到了皇上如此多的宠爱,到时一旦是个男孩,那她的地位自然岌岌可危,而在此紧要关头,皇上却成天往如意阁里跑,这让她如何不生气,不忧心?

    而她之所以总是来这里明里暗里地嘲讽紫瑾几句,目的就是为了不想让她好过。

    如此想着,文慧的眼中蓦然闪过一抹恶意得逞的笑容,当然,这一切都落在了紫瑾的眼中。

    “蓝妃姐姐这是哪的话,如今这宫里谁人不知皇上最宠爱的,便是姐姐你了。昨日皇上忽然离开福宁宫的缘由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贤妃姐姐似乎做了些什么触怒了皇上,而皇上在一怒之下别无选择,这才到了我这如意阁来。”

    紫瑾这番表面话得极为漂亮,可在文慧心中却早已变了个味道。

    呵,好一个“别无选择”,这偌大的后宫之中除了福宁宫外还有无数的宫殿,为何皇上偏偏就别无选择地去了你这如意阁,而不是到了我那延禧宫呢?

    此时文慧心中早已怒意冲冲,但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脸上也挂了一抹笑意,“妹妹莫要笑了,皇上对你的宠爱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可惜妹妹已有七月多的身孕,不能好好侍奉皇上,若非如此的话,我想妹妹这如意阁定会比如今热闹百倍。”

    听到文慧话语里暗藏的嘲讽之意,紫瑾虽然心中不屑,但表面功夫总归是要继续做做的,于是掩面一副难堪之色,眼中也隐隐泛出了些许的伤感。

    文慧把紫瑾的变化看在眼中,只可惜还未得意一会,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断。

    “爱妃今日倒是好兴致,竟然会到这如意阁中与若贵嫔叙旧,实属难得。”

    文慧回头,便见皇帝正双目含笑地看着她,心中悸动,面上更是飞起了点点红霞。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与贵嫔妹妹相识许久,如今臣妾忽然感叹,所以这才来找了妹妹叙旧一番,以加深我们之间

    的姐妹之情,还望皇上不要怪罪臣妾叨扰了妹妹才是。”

    文慧完还拉起了一旁紫瑾的手,此时亲昵的样全然不见刚才的针锋相对。

    若是寻常人见了必定会以为她们之间的感情极为要好,但可惜皇帝却早已洞察了一切。

    这些日文慧的所作所为他都再清楚不过,他虽有心维护紫瑾,但却也不能让人落下口实,所以只能继续放任文慧的无理取闹。

    方才他来时分明看到了紫瑾眼中的伤感,如今文慧竟她们在叙旧,实在是太过猖狂。

    皇帝扫了眼坐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紫瑾,又看了眼笑意盈盈故作姿态的文慧,心中立刻高下立判,在愈发厌恶文慧的同时,也更加心疼紫瑾。

    “皇上,您手里握着的玉佩臣妾看着甚是喜欢,不知皇上可否割爱送予臣妾?”

    文慧的这番话顿时拉回了皇帝神游的思绪,他低着头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心中着实有些气闷。

    这玉佩原本是他刻意拿来准备送给紫瑾的,据此玉佩有安胎养神之效,如今紫瑾身孕,拿此玉佩再合适不过,却不想如今却被文慧先行讨要。

    皇帝握着玉佩的手顿时紧了紧,看向文慧的目光中也隐隐带了丝不快,既未拒绝也未答应,于是三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谁也没有继续下去。

    以紫瑾的聪慧自然知晓皇帝的心思,这个玉佩极有可能本来是要送给她的,可不想皇帝却在如意阁中偶遇了文慧,而且还被文慧率先发现了手里的这枚玉佩。

    如今文慧朝他讨要,他既不想拒绝驳了文慧的面,也不想把玉佩就这样轻易交出,所以如今才会变成相对无言的局面。

    思及于此,紫瑾率先笑着打破了此时的僵局,“延禧宫中的奇珍异宝众多,能让蓝妃姐姐看得上眼的东西那便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了。皇上莫不是心疼手里的这块玉佩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紫瑾也替蓝妃姐姐求求这块玉佩,还望皇上应允。”

    紫瑾的这番话不仅缓解了此时气氛的尴尬,更是在无形之中提醒了他。

    听闻此言,皇帝眼中的阴霾才渐渐散开,随即再次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样,亲自把那块玉佩放到了文慧的手中,“若贵嫔的这番话倒是提点了朕,既然这块玉佩为爱妃所喜爱,那朕自然没有什么不给之理。此玉乃是上好的和田玉,听闻其中带有灵性,极配爱妃。”

    文慧接过玉佩放在手中,入手一片温润,细看之下玉中还隐隐流动着光华,可见此玉绝非凡品。

    其实方才她不过是看出皇上要把这块玉送给紫瑾,所以她才故意出声讨要的,为的就是希

    望看到紫瑾满脸失望的神色。

    可不想紫瑾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还帮着她要来了这块玉佩,这样一来便愈发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而紫瑾则在皇上眼中留了个落落大方的印象。

    思及于此,蓝妃握着玉佩的手更是紧了紧,望向紫瑾的眼中再次平添了些许的晦暗不明。

    原以为她这些日一副柔柔弱弱任人可欺的样,却不想如今这幅算计的心思才是她的本来面目,蓝妃心中愈发气愤,再看向紫瑾时心中一动,蓦然把玉佩塞到了紫瑾手中。

    “方才我见妹妹一直看向皇上手中的这块玉佩,心中自是以为妹妹喜欢,便擅自做主向皇上讨了来,如今借花献佛再赠给妹妹,希望妹妹不会嫌弃才好。”

    文慧这番话言辞恳切,眼中也是闪烁着真诚之意,若非紫瑾见到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便要真的对文慧所的这些话信以为真了。

    既然一开始你便存了想算计我的心思,那如今我也不能白白让你演戏才是。

    紫瑾的眼中划过一抹惶恐,再次把玉佩推向了文慧,“姐姐如此便是与紫瑾见外了。这玉佩既然是姐姐先看上的,如今讨了来那自然是姐姐的。紫瑾自知这玉佩甚得姐姐欢心,又怎敢夺人所爱?紫瑾谢过蓝妃姐姐的心意,但这玉佩,紫瑾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一来一回间,紫瑾又把包袱甩回给了文慧,文慧胸中郁闷,却自知不能再让,所以便只能咽下了这口气,“既然妹妹如此,那姐姐便却之不恭地收下了。待到改日我再来这如意阁时,定会为妹妹带来些好东西,希望妹妹到时能够收下。”

    紫瑾心中一凉,她可是巴不得文慧心灰意冷,从此不再来她这如意阁才好。

    可上面心中所想的那些紫瑾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她仅仅是极为乖巧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文慧,文慧见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先行告退离开了如意阁。

    见到文慧远去,皇帝才心疼地执起了紫瑾的手,“你明明知道方才我手中的玉佩是要送给你的,可是你却偏偏让文慧拿了去。我看她定是本身心存不轨,并非是看中了那块玉佩。”

    到玉佩,皇帝的的声音中不免带了一丝愤慨,紫瑾笑了笑,“皇宫之中从来不缺名贵的礼物,可依紫瑾看来,礼物之所以名贵,是因为包含了送礼人的心意。今日那玉佩虽然让蓝妃姐姐拿了去,但我知道,在皇上心里自然是最疼爱紫瑾的。如此,便已足够。”

    紫瑾的眼中浮现出灼灼的光华,衬得整个人愈发清丽得不似凡人一般。

    皇帝把紫瑾揽入怀中,轻嗅着她的发丝,“雪儿

    能够这么想,我很高兴。”

    若此时的如意阁中是一片春意融融,那么延禧宫内便是腊月寒冬了。

    文慧精致的脸上满是阴沉,手中死死地攥着那块玉佩,她越想气越不打一处来。

    文慧刚要伸出手把玉佩摔在地上以此发泄,但一想到这是皇上亲自送给她的,文慧举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了下来,随即只能恨恨地摔碎了手边的一个茶杯。

    红袖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去了趟如意阁便发了如此大的脾气,莫不是那个若贵嫔给您气受了?”

    听到这句话,文慧顿时冷笑了起来,“紫瑾那个贱人今日竟敢当着皇上的面算计我,害我出丑,这笔账我可是记在了心里。改日若是有机会,必定十倍奉还!”

    “娘娘息怒!虽今日您在若贵嫔那受了气,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来日方长。如今若贵嫔就算有了身孕也还是个贵嫔,而娘娘您却早已被册封为妃。这其中的差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即使皇上宠爱若贵嫔,那也不过是暂时的而已,娘娘不必太过介怀。”

    红袖的这番话使得文慧心中一动,没错,紫瑾再受宠爱又怎样,还不是低了她一头。

    若是改日在这宫里无意碰见,需要行礼的人是紫瑾,而不是她。更何况今日无论过程如何,结果便是她得到了那块皇上亲手赏赐的玉佩,而紫瑾却没有。

    如此想来,今日之事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看清了紫瑾乖顺背后下的本来面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