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是明代藩王府中最富丽的一座,又叫成都皇城。北起东西御河,南到红照壁,东至东华门,西达西华门,周长2500多米,面积38公顷,其建筑可与北京紫禁城媲美。整幢建筑坐北朝南,处处殿阁楼台、金碧辉煌。
庄严的正门点缀着乐亭、表柱、三桥、石狮等皇家建筑,令人感到肃杀之气。接着是蜀王府的心脏--承运殿,该殿为蜀王理政之处,用西南名贵的楠木制成。北面有用楠木制造的蜀王宝座。再后就是蜀王居住之处,建筑十分精巧华丽,园林精致优美,小桥流水,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蜀王已在这里传到十三代。依明朝体制,蜀中军政大事主要由布政使一应官吏操持,蜀王基本不插手,只需代表皇家享受威仪和荣华富贵。
平樟收到师傅的信,立即便到承运殿求见父王。朱至?正和小太监逗弄翠鸟,心情愉悦,听儿子说了来意,哈哈大笑。
“平樟啊,我看你无聊,也不想你进京求官,由着你拜师学道,也算是修身养性。不曾想你给我弄一些神神道道的说辞,是看我闲得太慌?”
“啊,不是的,父王,我那师傅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更何况天下将乱的话是峨嵋高僧所说。”
“好吧,他们和尚道士要怎么做,只要不影响民心,就让他们自己去做。我对这些神呀佛的,不感兴趣。你喜欢,就去和他们掺和吧,我不管你。”
“父王呀,我来见你,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为了整个蜀王府,甚至是为了我们成都府。”
“你想干啥?难不成你要在我们蜀王府装神弄鬼?这可是禁忌!”
“怎么会?我想请你恩准我另建一支王府卫队!”
“没必要嘛,我有卫队,我那五大力士,足可保我平安。”
“你那五大力士抵得上一支军队吗?如果有人攻打成都城,他们能守城吗?”
“成都城不用你和我担心,自有守将。更何况我们四川几百年都很太平,哪里就谈得上攻城?就算是天下大乱,我们有大江大河为塞,有高山峻岭为屏,在天然的山川峻阻面前,长城都好比田埂一般,深谷陡堑的险要,胜过了天下所有要塞。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父王,我们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别人。正如你所说,我们四川最紧要的关隘都有守军,只要他们足够可靠,外面打不进来。但他们真的可靠吗?就算外面打不进来,如果发生内乱呢?”
“巡抚徐可求带着大队人马在重庆驻扎,为我看着门户,成都有固若金汤的城郭,环绕护卫着蜀王府,城内加上周边各州府的军队也足够保卫蜀王府,你就别瞎操心了!”
平樟一急,跪了下来,扯着蜀王的衣角,哀告道:“父王,成都府现仅有不足500的守军,周边各府总共不足1000,大队人马都在重庆徐可求和各边关守将、土司手中,万一有事,谁也救不了我们呀!”
殿外突然一声猛喝:“元樟要陷父王和整个蜀王府于水深火热中吗?”
原来是世子平桦,“你难道不知郡王不准私建军队?”
“我只建卫队,哪里就谈得上军队了?”
“你要去皇上面前分辨?还没等你建起来,东厂已经把我们抓起来了!这些年,你只图逍遥,哪里知道我和父王每天战战惊惊,如覆薄冰?正是因为四川特殊的地形,有野心的人很容易关起门来称王,我们蜀王府从来就是被重点监控的对象。没有事都会被诬陷,你还要搞那么大个事!”
蜀王象个老玩童一样笑睨平樟:“没话说了吧,还不快起来,我带你去少城喝茶。”
平樟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平桦扯着他的袖子来到蜀王宝座后,拿出一个锦盒,逼他细看,平樟不识。蜀王嘿嘿笑道:“这是人皮哦,太祖所赐,叛贼的皮!”
平樟倒吸一口冷气,平桦喝道:“太祖为什么要把这张人皮放在蜀王府?还有,你那个师妹马兰兰的父亲是为什么被陷害死的?你给我弄清楚点,别整天和那些和尚道士瞎折腾,害死自己就算了,不要连累蜀王府!”
听至此,蜀王朱至?一脸不悦,“平桦,长兄教导也要适可而止,我还在这里,哪里就轮得上你吆五喝六!”
平樟赶紧说道:“兄长都是为我好,我知道错了。”
父子三人这才作罢,蜀王笑呵呵带着两个儿子出西门逛少城去了。
蜀王府是棋盘格局,少城则由鱼脊型胡同构成,是店铺云集、商贾聚集的地方。胡同之间交汇贯通,两旁罗列的商铺数目众多,财物堆积得小山一般,精美的商品像星星一样繁密,橦花布、桄榔面、邛竹杖、蒟酱,以及一些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这里都有。
街上的男男女女,衣着华丽,妆饰动人。车驾拥堵,冠带混杂,轮毂众多,连绵不断,喧哗鼎沸的声音充斥着四面八方。街坊之中有很多以技艺为生的人家,机杼声相互应和,此起彼伏。织成的锦文在江水中洗濯后,文理会更加分明,上好的细布一筒,胜过黄金一笼。
蜀王闲暇之余,最喜逛少城,很多市民都认识他,所以也不用乔装打扮,随性就好。父子三人四处看了一下热闹,便捡一处叫“非墨”的茶坊,上了二楼。
此处可俯视街市的喧嚣,却又有闹中取静的清幽。
五丁护卫一人守在门口,两人在楼下喝茶待命,另两人在楼上听候使唤。蜀王刚一落座,商贩络绎带着奇珍异宝进来求见。平樟便缠着平桦另择一座喝茶,要他把刚才没有细讲的故事都讲一遍。
平桦泯了一口茉莉香茗,缓缓道来:“那人皮是我朝开国大将蓝玉,当年在建国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他性情粗犷,从来不知道注意,一直将自己的成绩摆在桌面上显摆,做下侮辱妃子、冲破城门等事,还不断的收受贿赂,在洪武26年,被诬陷谋反入狱,被太祖朱元璋赐剥皮重刑,牵连了上万人。而他的女儿已经嫁给了第一任蜀王朱椿,太祖便把蓝玉的人皮送到蜀王府,说是给朱椿和蜀王妃作留念,实质就是以此警告蜀王。蜀王从此以后便按照太祖的要求,不管国家大事,在这富丽堂皇的蜀王府安享太平。自朱棣当上皇帝后,对番王的戒心更胜,四川最容易变成独立王国,朝庭的防范之心从来没有松懈过。一代一代蜀王便更加小心谨慎,越无为,越平安,所以我们这一脉才能在蜀王府传到第十三代。”
“那马兰兰的父亲又是怎么死的呢?”
“马兰兰的父亲马千乘是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世袭石砫宣慰使(就是土司)。万历二十七年,杨应龙在播州作乱,马千乘和秦良玉率领三千人,将其击败,却不自报军功。后来太监邱乘云诬告,说他受蜀王指使,私自厉兵秣马,马千乘被关进监狱,宁死不承认罪状,更不攀诬父王,最后病死在云阳的监狱里面。从此后,蜀中大小军将,都与我们蜀王府保持距离,父王要想调一兵一卒都不可能。”
“那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只要朝庭足够强大,没人敢动我们朱家,蜀王一脉也可一代一代,永享太平富贵。所以在外面一定要谨言慎行,别给蜀王府惹祸。”
平樟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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