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起和弗拉基米尔此时眼中的苍白早已消退。
偃师起叹了口气,起身,将茶杯向顾秋面前又推了一点。
他坐下,慢慢品完这杯茶。
顾秋知道,喝完这杯茶,偃师起就该给自己交待了。
“这件事说起来,是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偃师起略带沉闷的大碴子声响起。
顾秋没理他,他接着说。
“首先顾秋你也知道,返祖人有一定比例,会觉醒千奇百怪的能力,对吧。”
顾秋点头,他就见过奇异的大嗓门莫语教官和浑身坚硬如玉的伍迪师长,他自己,也具备着到现在为止都没弄清楚的奇怪能力。
偃师起换了个姿势,他将身子陷到椅子里。
“北境的返祖人,似乎和你们西境的与众不同,哦不对,你是东境人。”
偃师起慢悠悠的说:“我们北境的每一个返祖人战士,都觉醒了这种奇异能力。”
顾秋心头一紧,每个人都拥有奇异能力,这怎么可能。
在西境军中,拥有奇异能力的士兵和普通返祖人士兵的比列,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一百。
而这里,竟然是全体都拥有奇异能力。
“不对,这不对。”顾秋心里想。
如果按照西境军的看法,觉醒奇异能力的返祖人士兵,一般战斗力都会远高于普通士兵一筹,除了莫语教官那种大嗓门的奇葩能力。
那每个人都觉醒了奇异能力的北境军,怎么会在对外的屡次作战中,落于下风呢?
他看向偃师起,偃师起看出了顾秋眼中的不解,他开口解释。
“我们即使每个人都觉醒了能力,可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相同的,就是对于水的操控。”
“但其实严格来讲,这不算觉醒能力,似乎是北境士兵变成返祖人后与与生俱来的能力,因为有一部分士兵,也觉醒了除了控水能力之外的奇异能力,这个比例和你们西境军的那个比例差不多。”
偃师起努嘴示意顾秋看向弗拉基米尔,在战斗中顾秋感受过他坚硬如铁的拳头,想来弗拉基米尔就是那极低比例的存在于北境军中觉醒第二能力的人。
偃师起接着讲。
“说是对于水的操控,其实是对于水原子形态的操控,不论水的什么形态,都可以操控,例如你刚刚看到的雪花。”
顾秋点头。
“可是,每个人都觉醒的这个能力,其实很弱,弱到大部人的控水,只是可以让几滴水飞起来的。”
偃师起得意的笑起来。
“但是,这不是唯一的能力,我们可以团队协作,全部的北境军,可以操控的水有多少,我想你也可以想象得到吧。”
顾秋接着点头,确实,北境对抗军的这个能力,在团队作战上,实在是有些可怕。
那他们的屡次失利,也是在冰雪融化周围没有湖泊的情况下才会接连惨败。
所以当他们聚集一起,通过训练,进行集体作战,就可以积少成多,爆发远超一个人的力量。
偃师起之所以有底气在这北境之上立住这座堡垒,凭借的就是北境军士兵的集体控水攻击能力。
顾秋继续用手指头敲打桌面,他来这里不止这一个问题。
那只黑魔,他也要知道,顾秋相信,偃师起这家伙一定知道什么。
偃师起一脸苦笑看着坐在那里继续耍无赖的顾秋,他开口:”咋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啊?我们这里最大的秘密,我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
”那只黑魔呢?“顾秋神色平静。
偃师起一愣,接着满脸愤懑,那怨毒的眼神,看得顾秋都有些发毛。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本来也想告诉你这个家伙的事情,既然你来问,那就一并说了算了。“
他站起来,打开身后房间门,进去拿了一叠资料放在顾秋面前。
偃师起示意顾秋打开看看。
顾秋打开这泛旧的黄色牛皮纸密封,抽出一叠纸。
偃师起在一旁看着顾秋阅读便在一旁补充。
”这只黑魔有着自己的名字,叫康纳,想必你们见面的时候,它应该做了自我介绍。“
顾秋点头,看来这黑魔,还有碰见谁告诉自己叫啥名字的习惯。
”它十分强大,是目前全境,我们所知的最强大的一只黑魔,它自称自己是王。“
顾秋想起那只曾经想要杀掉自己吞噬血液的黑魔使,它似乎在自己耳边说过什么晋级魔王。
可那都是十分久远的记忆,顾秋记不太清了。
偃师起继续补充:”我们本来以为它就是一只黑魔使,或者说非常强大的黑魔使,直到前段时间,北境军的两支旅团被它全数杀掉。“
”这远远不是黑魔使可以达到的程度,旅长级别,就算无法战胜黑魔使,自保绝对没问题,况且是两位旅长同时出击。“
说到此处,偃师起面色阴沉,十分难看。
毕竟他的独子,就死在了这场战役中。
这些资料,是那两只旅团里的一位斥候,在生命的最后留下的记录,北境对抗军在后来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被这名斥候紧紧抱在怀里的绝笔。
再加上全境第一个斩杀黑魔使的战士顾秋都无法对抗康纳,更让偃师起确定了,这只黑魔,远超黑魔使级别,是它自己口中的,黑魔王。
黑魔王康纳。
顾秋看完资料,将那些纸张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交还给偃师起。
他的心情十分沉重,黑魔王这种级别的存在,哪怕是作为领军的偃师起,都难以抗衡,真要除掉它,不知道到时候又要死掉多少士兵。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可以击杀这只黑魔王并吸收他的心火呢。
顾秋赶紧压制自己这个念头,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里跳出来,就让他心头一阵火热,这太疯狂了。
他将这半天已经放凉的茶一饮而尽,看着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的弗拉基米尔。
他轻手关上门,走回自己的住处。
都三月了,北境的大雪依旧不见有多少减弱的趋向。
简单洗漱后,他倒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可是一晚上,梦里来回浮现的,全是祝年死前的抽搐面容,和无力倒下的背影。
顾秋在大家面前,拼尽全力表现得足够自信,不在意生死,意气风发。
他可以记住自己手下每一个士兵的性命,看着他们活生生在自己身旁消失,那种感觉,顾秋这几年来,体验了无数次,只是他还未麻木。
那些相信自己跟着自己来到北境的东境士兵,顾秋没有自信打包票,自己还能不能带着他们回家。
而在办公室里的弗拉基米尔此刻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哪里还有醉意,清明的像是挂在天上的北极星。
他走到偃师起面前,拉开顾秋放回去的椅子,坐下。
”你确定到时候,只能让顾秋杀掉那只黑魔吗?“
偃师起点头,给弗拉基米尔新倒上一杯茶。
”你和我,要驻守北境,那最后的一击,不知道要冒多大风险,顾秋迟早要离开这里,他成功了,就让他带着士兵回他的东境,他失败了,就让士兵留这里。“
偃师起有些阴暗的笑了下。
”换种说法,他失败了,也就真的离开了。“
弗拉基米尔在偃师起没有看见的桌子的底下,紧紧攒住拳头,看着悠闲喝茶的老头。
窗外的大雪将透亮的落地窗掩盖大半,这雪可以盖住地面的污垢,可永远盖不住,人心底的那腐烂腥臭的一面。
顾秋睡得十分不踏实。
他失眠了。
顾秋简单套了两件衣服,在寒冷的深夜,朝着他第一天到来时偃师起招待自己的那个吃饭单间走去。
门没有锁,他推开门,看着满墙的好酒,随便摸了一瓶,起开酒塞,对着嘴巴灌了起来。
他摸出口袋里的烟,蹲在门口,看着落下的雪,抽烟喝酒。
一个黑色的影子挡在了顾秋面前。
”你这样喝可没劲啊。“
弗拉基米尔向顾秋晃了晃自己手里用油纸包住的烤肉,笑着把顾秋的腿踢开,走进屋里。
二人打开灯,又开了两瓶酒,就着烤肉在沉默中碰杯。
顾秋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弗拉基米尔知道自己在这里,甚至还带着烤肉,如果是他自己想喝,那干喝伏特加就足够满足这个老毛子,他们根本不会像岳陆人一样喝酒要配酒肴。
他看着弗拉基米尔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难得的清明,没有暴躁,没有不服气,像是一颗挂在天边的璀璨钻石。
可是他能感觉到,被弗拉基米尔深深压制的一股烦躁。
这个老毛子,半夜也开始烦心了。
顾秋看着飞快下降的酒瓶里的酒,又摸了两瓶。
他今天,就是想喝酒。
他每一想到在病房里的韩辰和死去的祝年,心里就一阵愧疚。
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相信,不知道要因此在以后葬送掉多少条鲜活的性命。
二人一晚上喝完了半面墙的酒,第二天早起打扫的卫生员吓了一跳,看到满地的空酒瓶和睡在地上的顾秋师长和弗拉基米尔领军,他急忙叫醒二人。
顾秋和弗拉基米尔,睡眼惺忪的摸着脑袋一脸懵逼的走回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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