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日彷佛望不到尽头。
顾秋在温暖的房间内,和韩辰碰杯,温暖的篝火和暖气与炙热的酒将二人的身子热的发烫。
这是顾秋来北境的第二个月,已经逼近年末,可他们依旧被困在这无边的荒芜雪原之上,在这小小的城墙堡垒内,靠着喝酒睡觉打发每天无聊的日子。
顾秋甚至去参与了一次巡边,从这城墙堡垒外的五公里之外,在过膝的深雪中跋涉,他们穿过了结冰厚实的宽长河流。
黑魔似乎在这里销声匿迹,不负前段时间那一只黑魔屠戮两支旅团的壮举。
顾秋作为东境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景,他呼气成冰,跟着那些生长于斯的俄国大兵穿过无人区,以确保黑魔没有入侵。
在这趟巡边中,顾秋出手救下了两名被藏在厚厚积雪下的冰川裂缝里不慎掉落的士兵。
他在雪原上,身手丝毫不逊于那些强壮的南斯拉夫人,在士兵掉落裂缝的瞬间,顾秋反应过来,一手一个人,灌劲将二人从那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中拉了出来。
这些俄国士兵因为之前顾秋的两巴掌打飞康斯坦丁的事迹就对他敬佩不已,如今顾秋又出手救下两名他们的同胞,他们对于远道而来的异域人顾秋,此刻已是全心全意的接受。
顾秋在偃师起亲自打下的熊皮椅子上,烤着暖和的火,掏出了刚刚从前哨站送来的快递。
是一个信封。
顾秋将这似乎被雪水浸湿的信封慢慢打开,它的纸张已经变得奇脆无比,顾秋不敢使劲,只能用着巧劲一寸一寸抽出来。
首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顾秋先弯腰将它捡起,放到眼前扫了一眼。
他温暖的笑了。
他将照片递给一旁喝着酒看着窗外飘落鹅毛大雪的韩辰。
韩辰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那僵硬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温和的暖意。
照片上有四个人,准确的来讲,是三个大人和一个婴儿。
韩千禧站在照片的最左侧,面无表情,像是一根立在土上的竹竿,背后是西境湛蓝的天空。
韩千禧右边坐着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
张瓜瓜和刘铄带着明媚的幸福笑意,刘铄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伸出一只小手抓向她的鼻子。
“瓜儿的孩子出生了啊。”顾秋心中有一丝丝欣慰,这也许是这两个月以来,自己在这极北苦境收到的唯一好消息。
即使身逢乱世,为人父母想来也是足够让人喜悦。
顾秋看着照片愣了愣神,假如自己不来北境,也许照片上会是六个人吧。
他继续将那封信里的信件抽出,里面露出了张瓜瓜潦草奔放的字迹,好在顾秋看他的字看了许多年,读起来并不存在什么困难。
“顾秋,韩辰,一切安好,刘铄早产了一个月,生了个女儿,我想叫他张智慧,就希望她可以聪明一点,认人清楚。最近西境还算太平,我和千禧一起出了两次任务,都没出什么大事,你走的这两个月,海东青师的一切照旧,我和千禧按照你的意思万事商量,虽然常常要打起来,但好在还算能解决一些问题。”
“我一直没收到你的信息,你这王八蛋到了北境也不给我写信,听说那边很冷,要经常靠喝酒取暖,最近西境也开始冷了,天天飘雪,可能没有你们北边那边大吧。”
“我想这,智慧要认个干爹,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带着智慧去认你当个干爹吧。”
“西境的天还是很蓝,风也很大,你的办公室如今只有我和千禧会去里面待一会,我们偶尔从里面还能翻出来你藏的好酒。在西境如今只有我们哥俩能一起在晚上喝个闷酒吃个烤羊腿,不知你那边战况如何,有无负伤,希望你平安。”
“勿念,张瓜瓜亲笔。”
顾秋看着这满纸思绪,他有点想哭,是啊,四个兄弟两两分开,不止张瓜瓜和韩千禧,他和韩辰也时常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秋将信递给韩辰,韩辰拿来,仔细地看了一遍,他叹了口粗气,将杯中那刚刚暖热的闷倒驴倒入口中。
雪没停,还在下,也许会一直下到二月。
顾秋起身,拍了拍韩辰,让他在屋子里等自己一会。
顾秋打开门,跑到雪地里,朝着军部的文宣部奔去。
他一脚踹开文宣部的大门,里面几个在认真整理文件的老毛子吓了一跳。
但好在是顾秋,他在军中的名气算是不小,那几名文艺兵上前询问顾秋需要什么。
顾秋满头黑线,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学习的重要性,这个语言不通真是要了老命。
顾秋连说带比划,用手比成一个长方形,嘴里配着咔嚓咔嚓的相机快门声。
有个老毛子一拍脑袋,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俄语,他明白顾秋的意思。
他去房间里的一个小小隔断内,取出了一台崭新的尼康摄像机。
顾秋对着他比起大拇指,这名俄国士兵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顾秋拉起他的手,将他和他手里的单反,一起拉到自己的营房面前。
“韩辰!韩辰!”顾秋对着营房内大喊。
铁塔般的黑汉子从屋子里溜出来,走到顾秋面前。
顾秋拉过韩辰,站在自己身边,在这漫天大雪的寂静之地,他对着那名文宣兵挥动手臂。
士兵领会到了顾秋的意思,调整好焦距曝光,连按好几下快门。
定格在相机里的二人,韩辰看起来有些憨厚,顾秋用手指比了个“耶”,灿烂的在一片洁白里笑着,牙齿白净,二人被那黑色的西境军军装映衬得更加笔直挺拔。
顾秋看上去挺心急,他和韩辰将那名文艺兵推到冲洗室,让他把这张照片冲洗了三张。
顾秋自己留一张,给了韩辰一张,给张瓜瓜寄过去一张。
他从房间内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封在信封里,转身抽出一张写字用的牛皮纸,匆匆几笔,苍劲的字迹跃然纸上。
“北境终日于房间内饮酒,暂无战事,思西境兄弟已久,定会平安归去。”
“顾秋亲笔,勿念。”
他将这一点点思念包好,走过营房到前哨战被积雪覆盖的道路,将这份轻盈但又包含沉甸甸情谊的信件交给还未走的邮递员。
不知道远在世界另一端的张瓜瓜,会多久收到这封信。
顾秋看着邮差远去的身影,在被雪花打湿的帽子下,点燃了一根香烟。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他回到营房,继续和韩辰碰杯。
这时,房门被北极熊弗拉基米尔一脚踹开。
他肩膀上扫落无数雪花,他看起来十分焦急。
“出事儿了,顾秋,有几名士兵被袭击了,尸体现在就停在二城门前。”
顾秋闻言,和韩辰一起抓起帽子,像旋风一样朝着外边冲去。
以三人的脚力,不大一会,便走到了二城门。
周围早已围满了围观的扫雪士兵,那些尸体,是今天本该归来的巡边士兵。
弗拉基米尔粗着嗓子,几声吼叫,将围观的无数将士喝退,顾秋和他一起走向前。
尸体早已硬透,将这几名本就皮肤白皙的俄国士兵变得更加苍白,看起来和那刚落下的雪花一个颜色。
顾秋蹲下,他们的脖子上留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窟窿,顾秋试了试,勉强可以伸进去自己的一个手指。
它顾秋摆手,身后的一个将士递来了一把锋利的军刀。
顾秋将将士衣服撕开,用刀子在僵硬的皮肤上划开一个口子。
顾秋伸手指进去,摸索半天,叹了口气,将手用雪搓了搓,将军刀还给那名士兵。
起身,让弗拉基米尔遣散众人,并派人将这几具尸体送到停尸间。
顾秋和弗拉基米尔,韩辰,站在那坚硬巨石组成的城门顶下。
“老弗,有个事儿,这几名士兵是不是黑魔袭击还不好说,我刚刚看了看,除了脖子上的伤口,身上没有别的多于伤口。”
弗拉基米尔点头,让顾秋继续讲。
“可我刚刚发现了件特别诡异的事儿,这些士兵皮下,没有结成冰的血液,只剩下一层油脂层。”
“也就是说。”顾秋转过头来,对着弗拉基米尔。
“他们几个是被吸干净血液死的。”
北境的大风呼啸而过,将地上的积攒雪花扬起,吹到了沉默不语的弗拉基米尔脸侧。
顾秋继续问道:“他们几个的尸体从哪里被发现的?”
弗拉基米尔告诉顾秋,这几个士兵是被今早出门准备去巡边站交接任务的士兵,从二十公里外的山上发现的,他们今早到达巡边站的时候,发现本该在站内等待的士兵都不在,就出去寻找,沿着巡边站不远的山脚下,发现了几人的尸体。
顾秋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过弗拉基米尔的胳膊:“那几个发现尸体的士兵呢?”
见顾秋面色凝重,弗拉基米尔急忙说:“当然是又回去巡边站了,死人是常事,不可能耽误巡边。”
“坏了!”顾秋喊道。
他隐隐感觉,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巡边站的山上,有东西在等待他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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