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是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的。贺六娘不知廉耻，可贺三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如今看她们两个狗咬狗，可笑又可怜。
整件事最无辜的大概就是刘真了。但要说无辜其实也并不是，早些年间刘家就跟外族有不少牵扯，刘真的二叔还因此被流放。刘家自此一蹶不振，往后再没有出过什么人才了。
因为有前科，所以甩起锅来才会显得名正言顺。贺三娘泪水涟漪，她一把跪下，“王爷明鉴。刘真与我于年幼时就定下了婚约，此番若不是爹爹故去来年春天我便要嫁给他了。他同我妹妹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我也认了，只想着大不了退出成全这一对男盗女娼。可刘家早有异心，刘真迷惑了六娘，叫她偷了边防图！爹爹约莫是发现了，这才被害了性命。”
漳河是大周的发源地，虽然后来迁都，但漳河也并非是不重要的。此处靠西北，再有七八天的功夫就是边疆了。
大周常年都有驻军在那儿，边防图自是要紧的。
贺三娘委实是个人才，楚楚明知道她说的句句当不得真，可她就是有本事说的很像那么回事。贺六娘气的脸都白了，要不是有人拦着只恨不得上去跟贺三娘厮打一番，“你胡说！你莫要信口开河！今夜难道不是你设计叫我来此处的吗？什么造反边防图，我一个弱女子何曾晓得！”
贺三娘不徐不疾，“六妹妹，你今夜到此要同刘真私奔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经同他珠胎暗结了吗？”
贺六娘懵了，神色突然就慌张起来了，徐氏却冲出来狠狠地给了女儿一个耳刮子，又急忙跪下，“王爷！六娘她是被诓骗的，你念她年幼，饶过她这一命吧！”
徐氏将头都磕破了，贺三娘却还觉得不够，又添了一把柴将火烧的更旺了，“王爷若还是不信，民女还有证据！刘家同外族勾结，将奸细趁机放入城中，还叫他混入了太守府！此人名为苏乐，一直在前院做洒扫，民女不止一次瞧见他同六妹妹传递消息了！”
贺六娘已经瘫在地上了，她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如今只等着夏侯璟发落了。刘真更是早就吓得尿了裤子，他同贺三娘有婚约不假，三娘长得比六娘好看，可对他实在冷淡。
去年中秋的时候他同六娘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六娘娇俏可人，一来二去的二人自生了情愫。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贺三娘的算计。
苏乐喝下了贺三娘给的药如今昏死在下人房中，夏侯璟命人过去直接就把人逮住了，又从他身上搜到了密函。
人证物证，清清楚楚，贺三娘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你说贺三娘这是为什么呢？”楚楚还是想不明白的。
“你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了。”凤端一手一个鸡大腿啃得满嘴流油，“贺三娘原本的命格也不是这样的。”
楚楚踢踢脚边石头，凤端啃了一大口后才说话：“按照原本轨迹，她爹娘恩爱，一生只得她同一个弟弟。她未来夫婿自然也不是刘真这等人，在她十五岁这年她会同陆小将军相遇，一见倾心，而后陆小将军班师回朝就求了赐婚的旨意。”
婚后夫妻美满，他们会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陆小将军会在三十岁那年战死沙场，贺三娘虽然难过但因为孩子还是会坚强的活下去。
“你瞧她现在的这一生叫什么事啊！”凤端啃完了一只鸡腿，扬手将骨头往前头一丢，正好砸到一只大黄狗脚下。那狗闻到了肉香，急忙叼起来就跑远了。
凤端继续啃第二个，“我没有诓骗你，姻缘牌被打乱，这凡间的许多人都要吃足了苦头。小师妹，想想你为什么下凡，想想成仙到底是为了什么……”
“做神仙就不能有私心吗？”她轻轻地问：“我也有私心的啊！我并没有说就不管了，我也知道我同他没什么结果的……”只是能守一时算一时。
这些时光都是偷来的。
可她也舍不得不要。
“我答应你，等陪他回了京都，等收拾了夏侯玥。我一定会彻底离开他！”她似是下定了决心，“我没有忘记我为什么下凡的。”
“你清楚就好。”
贺三娘很有本事，到最后竟然她自己成了最无辜的。楚楚甚至都不明白夏侯璟为什么会放她离开，夏侯璟倒是未曾解释。
临走之前贺三娘来见她，“我就要离开漳河了。”
她要离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贺家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离开了这里兴许还能重头来过。楚楚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什么呢？”她明明很喜欢那个叫苏乐的男子啊！
贺三娘抿抿唇，笑的很苦涩，“因为想要活命啊！倘若我自己一个人，同他一道糊里糊涂的死了也就算了。可我总要为它着想一番，为母则强，我总希望它能平安长大的。”
楚楚的目光随着她的手一同落到她的小腹上，贺三娘笑的又很温柔了，楚楚错愕，“你有了孩子？”
“它的父亲或许并不是那么期待它的来临，但我很爱它。”贺三娘轻轻拍了拍小腹，看得出来她很是欢喜腹中这个小生命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兴许他会愿意带你走的。”
贺三娘摇头，“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心里头自然是有数的。说起来我也算不上光明磊落，我太渴望有人爱我了，也太渴望温暖了。爹爹未曾给我太多，我便奢求从旁人那儿汲取，也不管他究竟所图为何。”
女子心思最敏感，爱不爱的，哪能不知道。苏乐对她实在是利用多过于爱，所以关键时刻她也能不犹豫的舍弃他的性命。
“就算我今次不揭发他，叫他暂且保住了性命，可他这样的身份活着也是苟且。让他活着不如让这个小生命活着。”毒死苏乐的药是她亲自下的，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王爷肯放过我一命，我实在感激，也无以为报，今天是来想跟你们说一件事。”贺三娘左右瞅瞅，刻意小声说话：“城中的那位寒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物，此事怕是同他也脱不了干系。”
寒天是冥黯这具肉身的名字，来历不明，身份成谜，只知道有大量的财产。除了有钱以外，连踪迹也很迷惑。
这些都是夏侯璟命人查出来的。楚楚知道远不止这些，冥黯定是要用这具肉身谋划一番的。
只可以他在暗处，一时半会的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