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壹着实饿了许久,章赫一天只给他们一个馒头。随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是他们这样年轻力壮的,但正因为吃不饱,人性里的贪婪就会展现出来。
有的人弱小或者落单了,他的馒头就会被抢走。
章赫不会管这些,这些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有权有势,人命如草芥,轻易就能践踏的玩意。
夏壹狼吞虎咽,一个烧饼下去肚子里总算不是空荡荡的了。楚楚看了又怪难过的,他是夏侯璟的暗卫,虽说有危险,可也是锦衣玉食的伺候着。
搁在从前,哪里需要去啃烧饼。
那人若是在,指不定要多心疼了。
夏壹吃饱了就有力气说话了,脑子也比之前好使许多。他见楚楚认识自己,就小心的挪过来,“你晓得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哪里人是不是?
楚楚不耐烦的回答他:“你是桃花村东头一家杀猪的小儿子,因为脑子不好给拐子骗了。
“你骗人!夏壹说什么也不肯信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到!楚楚还生气了呢!她把头一扭,一副气坏的样子。
夏壹见她不高兴了又有点后悔,他踌躇着要不要道歉,凤端却摇摇头,笑道:“她就是作,你别理她就好。
那一头的章嵻也不怎么好,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一直以为的爹娘不是自己的爹娘,他的人生更是这样荒唐。
“所以,我本来就是个该死之人。章嵻大约是情绪太激动了,竟然直接呕出了一口血,“我活着做什么,我死去了才不会拖累任何人!
章脩炀大骇,他将儿子瘦弱的身躯揽在怀中,“你这样说,是在诛我同你娘亲的心啊!
方禾莹想碰碰儿子,可是伸出去的手怎么也不敢落下。她生怕遭了章嵻的厌恶,“你是我千盼万盼才盼来的骨肉。这些年我时时刻刻都是煎熬,若不是想着要为你报仇,我早就撑不下去。
乱葬岗是个什么光景,就只有活人怕吗?她生前也只是一个弱女子,死后成了鬼,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所向披靡的。
乱葬岗里起初也有别的厉鬼,她一直被欺负,可是她也一直念着自己那可怜的孩儿啊!咬着牙挺过来了,终于成了乱葬岗最狠绝的厉鬼,她要报仇,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叫你受这样的罪。方禾莹眼圈通红,她的手终于落到了章嵻的脸颊上。这是她的孩子,她都没有仔仔细细的瞧过。她又笑又哭:“你别怕,过了黎明都会好起来的。
章嵻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墨竹同凤端交换了一个目光,二人同时起身,“黎明到了。
方禾莹盯着章嵻,“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娘亲。章嵻不语,她虽然失望却也不勉强。她最后认认真真的把儿子看了一遍,好深深的把这张脸刻在脑海里。
黄泉路寂寞,她要好好的走完接下来的一程。
大约是母子连心,章嵻有种很糟糕的预感,他忍不住喊住她,“你要去做什么?
方禾莹停下来扭头瞧他,分明在落泪,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很甜,“把你的人生还给你。
让你能够真真切切的去感受这世界,从此能以你想要的方式来生活。
楚楚双腿盘起,她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开始念起了往生咒。这个咒其实不难,但凡有点道行的人都可以念出来,但是效果就大打折扣。
墨竹不是念不出,只是他念出来的往生咒不能召唤出佛光铺就出一条路来,自然也就不能超度冤魂。
但楚楚不一样,她是一个石头,她不开窍就没有那么多的贪嗔痴念,她念出来的往生咒不含杂念,要比其他人的纯粹的多。
佛光慢慢聚集在眼前,一点点的汇聚在一起,铺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章脩炀将章嵻放到地上,章嵻抓住父亲的手腕,“你……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他现在浑身无力,他根本爬不起来,他盯着章脩炀质问他:“你们要救我是不是?
不等章脩炀开口,他就摇头,“我本来就是个该死的人。我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是强求了。你们何苦为了我再做出牺牲?他收紧力道,不叫章脩炀挣脱,“现如今一家三口团聚,再是圆满不过。我已然觉得很好了,你们不必如此。
“可我同你娘亲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章脩炀微笑,仿佛马上要面对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皆大欢喜。
“我这一生前半辈子荒唐至极,遇上你母亲后方才觉着有些意义。可惜我明白的太晚,叫你娘亲吃了许多的苦,又累你受了许多磨难……他眼角沁出了泪来,“儿啊,为人父母的最先想到的总是自己的孩子,这就是我同你娘的心愿。
章嵻眼睁睁看着章脩炀走了,他费力的想抓住,却只是徒劳。
墨竹让章脩炀盘腿,随后自己坐在他后面,“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希望我走后,能将我同她一起葬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还有王柔,你将她带走吧!
墨竹一愣,“为什么?
“比起冷冰冰的章家祖坟,我想她会更愿意跟你一起走。只要有你的地方,她就是快乐的。他虽王柔虽没有情爱,但也有夫妻情分,她到死心里惦记的仍旧是墨竹,那么死后她也会愿意随着墨竹离去。
“好,多谢。墨竹点点头。
凤端也准备好了,“这个过程会很疼,不管是他还是你,你们要咬牙挺住。他手腕转动,一柄流光溢彩的骨扇就出现了。他展开扇面,轻轻一挥,左手甩出去一张黄符。
黄符直接贴在了章嵻眉心,一股灼热感蔓延至四肢百骸,章嵻哼了一声,随后就是遍体生寒。那种冷仿佛是谁用冰雪融进了他骨头里,他蜷缩成一团,牙齿都冻得上下打格。
方禾莹心疼的恨不得马上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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