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回答,却无法不去回答,沉默良久,他还是点下了头:“他早产,体质偏弱,所以……”
又是一阵尖锐的头痛,安落落抱着头,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让她生不如死,
最终,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这次,安落落并没有很快醒来,医生告诉祁砚,她的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大概是记起了一些事情,大概是不能接受一些事情。
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她睁开眼睛,告诉他,她没事。
安落落昏迷期间,刚好是祁霆均的忌日,李向惠打电话来问祁砚要不要回一趟云城。
提到扫墓,又因为宝宝的事情,祁砚便问李向惠:“这么长时间了,小秋还是联系不上吗?”
提到这个李向惠就叹气:“谁知道这死丫头死哪去了,我打电话给她的老师问过,老师说,根本就没有考试,她都毕业了。”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祁砚蓦的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
李向惠心口一紧:“祁砚,你什么意思?”
“我马上回云城,回去再说。”
祁砚找了小鱼来照顾安落落,告诉她,如果安落落醒了,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安排好后,他坐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往云城。
祁园里,
祁砚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一支烟,他只吸了一口,任由着它在指尖燃烧殆尽。
王琰也按灭了手中的烟:“你怎么想的?”
祁砚内心也很茫然,如果说他怀疑宝宝没有死,这一点又说不过去,宝宝没有呼吸的样子,他见过,起死回生,概率太小了。
可如果宝宝死了,也葬了,为什么祁小秋会仓皇的逃了呢,宝宝是交到了她的手里,她心虚什么?
“走,去墓园。”
王琰点头:“我们先去调一下监控。”
车子近乎狂奔的速度,开往城郊的墓园,越往墓园开,天色越暗,晴空万里也变成了阴云密布。
很快密厚的黑云凝结成细碎的水珠,有节奏的敲打着前挡玻璃。
下雨了,阻挡了一部分的视线,车子也因此慢了下来。
两个大男人,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后排,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车子最终还是开到了墓园,
王琰撑着伞走下来,拉开后车门,祁砚弯身下来,两人一起往墓园的服务处走。
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墓园的监控系统只储存六个月的视频信息,距离祁小秋最后一次来墓园,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
走出墓园服务处,看着屋檐滴滴嗒嗒的水珠,祁砚站了一会儿:“拿工具。”
王琰愣了一下:“要挖吗?”
“只有这一个办法,我爸会理解我的。”
这是唯一个可以立见结果的办法,除此,他想不到别的。
于是,
黑暗,阴冷,下着雨的墓园里,两个男人,两把挖镐,由着泥水漫过裤管,也全然不顾。
祁霆均的墓挖过了,妹妹的墓也挖过了,甚至连两座墓旁的空地,他们也挖了很深。
没有,没有宝宝的遗骸。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宝宝没死的概率几乎超过了他们内心的笃定。
可是,宝宝去哪儿了呢?
“找,翻遍地球,也要把祁小秋给我找出来,妈—的。”祁砚把手中的工具狠狠的摔在地面的花形砖上。
两个男人,走在滂沱雨中通往山下的路。
祁砚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网,撒网式的全球寻找祁小秋,交代王琰全权负责此事。
他自己则连夜坐飞机,飞往了凤城。
前前后后,祁砚离开三天的时间,回到医院时,小鱼告诉他,这三天,安落落没有醒,一直就这样睡着。
身体只靠输一些营养液维持着,医生还是那句话,她自己不想醒。
她不醒,他就陪着她,一直到她想醒过来,多久,都可以。
安落落做梦了,做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梦,
梦里的她,穿着一条橘色的连衣裙,小腹凸起,手里端着一个果盘,正在看电视,祁砚走进来,她放下果盘,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
男人轻轻的责怪她:“小心一点,肚里有宝宝呢。”
她娇俏的笑着:“宝宝坚强着呢。”
一转眼,她一身是血的在无影灯下,周围都是拿着手术刀的大夫,她的肚子没有了……
宝宝?
宝宝呢?
她的宝宝呢?
看着安落落额角的汗珠和面色纠结的痛苦,祁砚想叫醒她,“落落,落落……”
安落落在梦里狂奔着,四周都是蒙蒙的雾气,一个声音在叫她……
“妈咪。”
“妈咪。”
“妈咪。”
安落落要急哭了:“宝宝,宝宝你在哪儿,妈咪在这里。”
“妈咪。”
“妈咪。”
“妈咪。”
“宝宝……”安落落蓦的睁开眼睛,空洞的看向白色的天花板……
祁砚握着她手,焦急大喊:“医生,快来,快点……”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涌进了病房,安落落一直安安静静的,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吵也不闹,由的医生和护士对她做一些检查和打针。
很快,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祁砚拉住医生:“她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人醒了,但意识还在昏迷。”
“什么叫意识还在昏迷?”祁砚面色很不好看。
医生:“可能是不想面对一些事情,或是,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一些事情。”
安落落又回到了梦里,
她没有找到那个喊她妈咪的宝宝,却像看了一部电影一般的,把自己的失去的记忆全部找了回来。
祁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几乎住在了医院里。
可是一天又一天,安落落除了呼吸还在,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天一大早,祁砚一如往常给她擦脸,洗手,查看她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后,才去了洗手间进行洗漱。
安落落缓缓的睁开了眸子,她感觉自己做了好久的梦,梦里的她从怀孕到生产,再到抢救,再到活过来,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在梦里,她似乎也接受了宝宝离开她的事实。
像祁砚说的那样,他们还会有宝宝的,宝宝还会再回来找她的,她希望他下次来时,会陪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