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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四周目(18)

    凉夜无梦,你独自坐在后院小池塘旁边的石矶上,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那条手链究竟是什么东西。

    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从你失忆醒来第一次召唤出玛蒂尔达起,她的手上便套着这样一条石榴石手链,因为是稀有的蓝色,你也曾对此产生过好奇,但考虑到人形异能力本来就浑身都是bug,便没有深究了。

    后来,也就是几个月前的秋季时节,你和太宰治在港黑辖区某片湖泊落水,遇到雷电穿越到了异世界,而最初穿过去的那段时间玛蒂尔达曾自发地出来过一次,被某个不知名的女人夺走了手链,并被下了奇异的封缄诅咒。

    最后,也就是昨天,你寻着太宰治失踪的路线来到了东京市中野区某一个公园,意外的发现了被施加了奇异伪装的手链,而这时一阵光将你卷入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或许是另一个异空间,也或许是几年之前。在这里,你遇见了十三岁的太宰治,或许应该称呼他为,津岛修治。

    也正是这时,你得知了那个蓝色星光石榴石手链,其实是津岛修治的母亲生前留给他的信物。

    一切都十分异常且诡异。

    说起来,失去意识前你还听到一个怪异的电子音……

    【叮——世界意识0701为您服务。】

    一想到那个声音,你的身体便无意识地抖了一下,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那个奇怪的电子音,似乎很久以前便听到过。

    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幽灵小姐。”

    你猛地抬头。

    诶?

    “修治君,你还没睡啊?”

    一身白色浴衣的津岛修治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为什么他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见你回头,津岛修治露出了有些呆萌的神情。

    “我想找你说话,却没有看到你。”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守礼,和太宰治一点也不一样,但是身上的气质却异常地相似——你并不会将他错认成别人。

    “修治君睡不着吗?”你愣了下:“明天还要上课吧,这么晚不睡会起不来的。”

    “没关系。”津岛修治歪了歪头:“班里要学习的东西我都学会了,上学很无趣。”

    “这样吗……”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幽灵小姐。”

    诶,原来还没有告诉他你的名字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思考了片刻后,你说道:“我叫莉香。”

    “莉香小姐。”他的眼中情绪未明:“可以跟我讲一讲你成为鬼魂前的经历吗?”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讶到了,半晌,有些纠结地说:“我其实失忆了……大多数记忆都没有印象,留下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你确定要听吗?”

    “嗯。”他点了点头,坐到了你旁边。

    “那好吧……我家在神奈川县的横滨市,那里的大海很美……我在一家无聊的当地企业上班,每天生活都很单调,上司是个阴险的萝莉控大叔,同事是个一肚子黑泥的熊孩子,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津轻来……可能是天意弄人吧……”

    津岛修治安静地听你说着话,听着关于港口mafia,关于麻烦的同事和那些可爱或可恶的人们的吐槽,偶尔提问一两个无伤大雅的问题,一个小时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还不困吗?”你低下头问。

    “有点吧……”津岛修治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站起身。

    “谢谢你,幽灵小姐。”他礼貌地点头,沿着来时的路静悄悄地回去了。

    说实话,比起撒娇捣乱的绷带黑泥精,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少年更让你觉得难办。

    不过,太宰治那个家伙,以前明明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怎么之后就彻底歪掉变成黏糊糊的黑泥了呢?

    *****

    第二天清晨。

    看着津岛修治背着书包被古板的管家送上汽车,你叹了口气,开始筹划起新一天的日程。

    临上车前,少年却突然回头看了你一眼,眨了眨眼睛。

    你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这一次,你破天荒地跟上了津岛修治的脑回路。

    他这是在,邀请你和他一起上学?

    你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津岛修治的方向。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一丝狡黠的意味。

    你明白了,他就是想让你跟他一起去。

    这倒霉孩子。

    你摇了摇头,飘进了汽车后座。

    ……

    汽车的前后座装有隔音的玻璃,在后座和人说话并不会被司机听到。但是不知为什么,自从进了汽车之后津岛修治便仿佛变了个样子,整个人冷淡了起来。

    他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象,神情中透着几分厌倦,对于你的主动打招呼并没有理会,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你一样。

    汽车很快开到了学校门口,太宰治从车中走下来,取过司机递来的书包,径直往校园内走。

    他这是又在做什么?

    你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直到走进教室前,津岛修治都没有说一句话,而进入班级的那一刻,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他的脸上堆起了微妙的笑容,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平庸而轻浮。

    “呐呐,早上好。”津岛修治微笑着跟同学打招呼,一边笑吟吟地朝座位走去。

    “唷,修治。”一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业快点拿过来,一会儿就要收了!”

    津岛修治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唯唯诺诺,他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作业本,正在这时,男生一把夺过了津岛修治的作业簿。大概因为没有承受住突如其来的巨大动力,书包使劲反弹了回去,津岛修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在你难以言喻的震惊目光之下,津岛修治地从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班里的笑声愈发大了起来。

    “哈哈哈哈修治,你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笑得打起了嗝,用手重重拍向津岛修治的肩膀。

    你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小声的碎碎念。

    “假的。”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男生,他盯着津岛修治的方向,无机质的眸子僵硬地睁着,仿佛一场不断拉人下坠的梦魇。

    津岛修治的眼神扫过了这一边,因为你的存在,并没有发现身后那个可怖的影子。

    似乎终于表演完这场滑而大稽的喜剧,津岛修治垂下了头,开始慢吞吞地整理散落一地的书本,周围的学生继续方才未做的事,那个一把夺过他作业的男生埋下头奋笔疾书起来。直到这一刻,津岛修治脸上的神情才终于恢复了缄默。

    全程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是否有受伤,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捡起一本书。

    看着津岛修治若无其事的神情,你的心中隐隐地揪了揪。

    “这是在干什么?”你忍不住轻声问。

    津岛修治没有说话,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

    “这是在实验哦。”

    津岛修治平淡地说。“是我在测量这个世界的阈值。”

    “什么?”

    “善意拥有阈值,恶意也有,我只是想看一下大家的反应罢了。”

    他吁了口气:“只可惜,果然很无趣啊,从来没有过有意思的反应……这个世界,太无趣了。”

    是为了测量他人的反应,所以甘愿扮丑角吗?

    ……可是你分明觉得,事情不只是这样。

    你的嘴巴微微开启,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举动,仿佛一个愚弄众人的小丑一般可笑又可哀的举动,让你觉得陌生又熟悉。

    “因为活着太痛苦了,若是能得到一丝不同于悲哀的滋味,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只可惜……”

    只可惜一时的欢愉也无法得到,可笑场景换来的只是更大的悲哀。

    你忍不住凑向前去,想拍拍津岛修治的肩,右手触及到的那一刻,身体竟突然凝实了起来……

    怎么回事!

    触觉自指尖恢复,一层层宛如冬日的细雪。你一个微颤,下意识将手移开,很快身体又恢复了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

    津岛修治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他抓起了你的手。

    *****

    凝结成实体的努力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溃败自心脏处发散最终蔓延至全身。

    你抓紧了手指,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是太宰治的体质问题吗,可是最后一步为什么无法成功……

    顿了顿,你抬起头,尽可能平静地说:“谢谢你,修治君,差一步就成功了。”

    “真神奇呢。”津岛修治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有些好奇地开口。“是因为特殊的原因变成魂魄状态吗。”

    “……是的。”

    津岛修治像是看到新的玩具,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以后还可以这样做吗。”他说。

    “什么?”

    “像刚才一样,实验。”

    “额,当然可以……如果不麻烦的话。”

    “好的。”

    津岛修治孩子气地点了点头。

    你的心里突然划过了一丝异样,这样一个过于聪明的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本能的寻找意义,大概也殚精竭虑了吧。

    比起这个通透识礼,甚至某些特定时候表现得有些可笑的少年,你所了解到的太宰治要不同很多——尽管他们的底色是一样的。

    “修治君。”

    你叫住了他。

    “不要再扮丑角了,你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想要的东西永远也无法得到。

    这句被太宰治用来自嘲的话,就仿佛一语成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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