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华抬眸看了看小宫女，只见她低眉顺眼，一副恭顺的模样。
她笑道：“有劳了。”
裴若华的眸光落在碧色小酒杯上，杯子里的液体带着淡淡的青色，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
“姑娘，您不喝吗？这是玉液酒，很珍贵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喝得到。”
小宫女见裴若华没有动作，又细声细气地说道。
“哦？是吗？”
裴若华抬起指尖，轻轻落在碧色小酒杯上，皮肤顿时感觉到一股沁凉的寒意。
小宫女听她这般说，立刻点点头。
“是的，这玉液酒是贡品，宫外喝不到的。”
裴若华婉婉一笑。
“既然如此，我还真是要好好品尝一番。”
她右手端起酒杯，左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半张脸，一个仰头，一口就将杯中的玉液酒全部喝下。
小宫女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着裴若华，等见到空空的酒杯，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裴若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味道不错，果然是贡品。”
小宫女抿着唇，眸子里闪过缕缕精光，起伏不停。
“姑娘您喜欢就好。”
裴若华意有所指。
“喜欢，我很喜欢。”
小宫女垂着头，缓缓退开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会的气氛越发轻松起来。
有些人酒喝多了，独自到外面醒酒；三五个关系好的夫人或是姑娘们则是聚在一起说体己话；就连淑妃也悄悄退了席，叫上李家姑娘和裴明珠想必是有话要嘱咐。
就在这时，才刚给裴若华斟酒的那个小宫女不知又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霁红碗。
“姑娘，这是鱼翅羹，请趁热吃……”
她话还没说完，便是脚下一扭，整个人身体一侧，摔倒在地上。
小宫女手里的托盘飞了出去，那碗鱼翅羹不偏不倚地砸在裴若华肩头。
裴若华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小宫女，她今夜似乎对自己特别关注，又是斟酒，又是送鱼翅羹，裴若华可是观察过，除了自己，小宫女似乎对其他的夫人和小姐们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热心。
自己有什么值得这样关注？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若华都还没有说什么，那小宫女突然大惊失色的惊呼：“啊……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我不是故意的……”
小宫女迅速站起身来，朝裴若华连连鞠躬，行礼道歉。
裴若华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大太太谭氏。
她转过头来，便见到浓稠的鱼翅羹沿着裴若华的肩头蜿蜒向下流，好好的一一件衣裳，顿时报废了。
到底是在宫中，正月十五的宴席是由淑妃和贤妃主理的，往小了说，这是伺候的人不经心，往大了说，就是安排管理的人不周到。
不看僧面看佛面，一旦闹了出来，两位娘娘也都没脸。
谭氏纵然不满，但不便多说些什么，只道：“若华，你没事吧？”
那碗鱼翅羹只是温温的，并没有很烫，所以裴若华道：“母亲放心，我没事。”
这时，小宫女又说道：“夫人，都是我的不是，不如让奴婢带姑娘去换一身衣裳吧。”
一般世家大族的夫人和姑娘出门参加宴席，都会备齐物事，以备不时之需，衣裳就是其中的一样，就是为了解决类似尴尬的事情。
谭氏想了想，也道：“这样也好。若华，天气冷，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
正好裴若华也想要看看这个小宫女的目的是什么，便笑道：“好的，母亲。”
因为她这次进宫，并没有带水芹和甘蓝，于是谭氏便让自己身边的百灵跟着裴若华一同去。
百灵应了，很快取来裴若华替换的衣裳和配好的首饰。
裴若华带着百灵，跟着那个小宫女出了侧殿，迎面就是一股冷风，百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走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穿过一重月洞门，便见一个小院落。
粉墙环护的院子内有一座精致小楼，那小楼有三层，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极为气派。
小宫女低声道：“请姑娘跟我来。”
裴若华不动声色，环顾四周，一边走，一边心里默记这里的地形。
进得院门，但见院中有一座假山，一边种着魏紫牡丹，另一边种着西府海棠。
那小宫女绕过假山，走向小楼，推开隔扇门，退到一旁。
“姑娘，此处就是更衣之所，您请进。”
她口中说着让裴若华进去的话，自己却只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裴若华瞥了一眼里头，只见帐幔垂挂，溢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她意有所指地道：“里头看着挺大的，我这头一回来，你不进去替我引路么？”
小宫女好似早就料到了她有此一问，垂头应道：“里面无人，姑娘请自便，奴婢不便进入，免得唐突了姑娘。”
这样啊……
裴若华心中暗自评估自己是否应该进去。
不进去吧，衣裳脏了不换显得无礼。
进去吧，肯定有什么阴谋等着自己。
怕倒是不怕，只不过这里是皇宫，不像是在外头可以随心所欲。
而且为了保护陛下的安全，宫里一定有武道高手，就凭自己的武功，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她能肯定，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裴家是肯定不会替她出头的，而师尊和师兄又远在学宫，距离京城千万里，鞭长莫及。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两道黑影闪过。
只听那小宫女闷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一道黑影接过小宫女，极为麻利地将她拖进了小楼附近的花丛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跟在裴若华身边的百灵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就叫出声来，幸好她反应快，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裴若华和百灵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她第一时间认出来了，是齐穆。
她松了口气。
“殿下。”
齐穆拉着她的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如鹰隼般的锐利，不过只一瞬，便又沉静，好似秋天的湖水。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裴若华一切安好，这才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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