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裴若华共同经历了无数危险，称得上是同生共死，但这般的亲密却是从未试过。
原来，这种感觉很好，很好。
裴若华并没有发现齐穆的异样，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嗯，肉质嫩滑，味美香咸，果然很好吃。”
她抬眸，迎上齐穆的目光。
“光看着我做什么，你也吃呀。要不然，我就要把鸡腿全吃光，不给你留了。”
裴若华的笑容仿佛清风，将他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伸手抓过另一只鸡腿。
“不行，鸡腿最好吃了。”
一只荷叶鸡很快就吃完了。
裴若华和齐穆都有个习惯，就是不浪费粮食，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都是一样。
老板瞧见了，十分开心。
食客将吃食全部吃光光，就是对一个厨子最高的赞誉。
这就证明自己做的菜好吃，好吃别人才会爱吃。
“老头儿每年在庙会买荷叶鸡，在大吉巷也有间小酒楼，除了卖荷叶鸡之外，还有几样拿手小菜，欢迎公子和小姐多多来品尝。”
老板笑哈哈说道。
裴若华从善如流。
“好啊，我们得空了就会去的。”
就在裴若华和小摊老板说话间，旁边却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个荷叶鸡很一般嘛，这都算好吃？我看是没吃过好东西吧？”
裴若华扭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锦缎的年轻男人，他面前摆着五只荷叶鸡，可是每一只荷叶鸡都只吃了鸡脖子，再看他掏出丝怕擦了擦手，显然是已经吃完了。
裴若华秀眉微蹙。
“我们吃我们的，与你何干？”
那人瞥了一眼裴若华，不屑道：“哼！穷鬼！”
说着，随手扔下一片银叶子。
齐穆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人一眼，裴若华今日的穿着打扮并不华丽，但只要有眼力的人都不会说出“穷鬼”这样的话来，单单她发髻上的点翠步摇，就价值千两银子了。
裴若华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哪里来的暴发户，敢在齐穆面前炫富。
她的手指在桌上敲打片刻，眼珠子一转，对老板笑道：“请问你这儿有纸笔么？”
老板道：“有的。”他脸上带着赧然之色，“只是纸笔都不太好。”
他虽然识字不多，但这么多年做生意下来，已经习惯了用纸笔来记账了，只是纸笔是个金贵的物事，他的小孙子上学堂用好一些的纸笔，他就舍得用最差的那一种。
裴若华淡淡笑着。
“没关系，劳烦你给我拿纸笔来。”
“好的，好的。”
老板喊来小伙计，赶紧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铺上纸，又将蘸满浓墨的毛笔递给裴若华。
裴若华朗声道：“老板，你的荷叶鸡甚是美味，我写两句聊表心意。”
老板闻言笑道：“那可多谢小姐了。”
在大雍帝国，除了武者之外，读书人也是很得尊重。
那人见裴若华如此架势，本来要走的，当下也不走了。
“嗤，吃个荷叶鸡而已，还要写什么感言，太可笑了。”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饶有兴趣的看裴若华准备写什么。
不只是他，旁边的食客也被吸引，都围过来看热闹。
裴若华也不理别人，下笔果断，笔走龙蛇。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裴若华很快写完了，她放下毛笔，指了指那人桌上剩下来的肥鸡，对那人说道：“一点点衣食都来之不易，应当经常想到物力的艰难而加以珍惜。你有钱，但钱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不是随意浪费。”
说完，她对老板一拱手，招呼齐穆离开了小摊，全然不顾那人已经脸色铁青。
旁边围观的食客七嘴八舌：
“这位小姐说得对，就算有钱，也不该浪费，一只鸡长这么肥，多不容易啊。”
“就是，鸡腿都不吃，作孽啊！”
“什么穷鬼，我瞧那位小姐通身的气派，字写得多好，说不定他家的银子还比不上那位小姐家多呢。”
……
一件小事，裴若华不一会儿就抛在脑后，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老板很是高兴，将她写的字收好，回头请人装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小酒楼里。
从此，这家小酒楼订立了一个新的规矩——你吃多少，就买多少，你吃不下，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不卖！
周围的人都说老板疯了，你管人家吃不吃得下呢，反正有银子赚不就得了。
可奇怪的是自从有了这个规矩，小酒楼的生意不但没有变差，反而来的食客更多了，这是后话。
想到那人的脸色，齐穆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若华好文采。”
裴若华笑着摇头，阳光将半边天染成了金色，勾勒着她温暖的轮廓，美得像是一幅画。
“不是我写的。”
齐穆挑了挑眉，看她。
“哦，那是谁？”
有这样的心胸智慧，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裴若华笑道：“我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是一位名为朱柏庐的先生的治家格言，我见那人浪费，便想到了这句话，刚好借用了。”
“原来是这样。”
齐穆心想，临安候世子的天水阁藏书十分丰富，她在古籍上看见也是很平常。只是这朱柏庐先生的名号，自己倒是从未听过，看来要顾虑的杂事太多，倒是将读书给荒废了。
齐穆带着裴若华在街上逛了一圈，又尝了尝花生糖，红豆糕……逛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往福神祠走去。
一入福神祠，殿内香烟缭绕，许多人正在进香。
裴若华和齐穆也上香敬神，添香油钱，一旁的庙祝递给裴若华一个金灿灿的小风车，又说了几句吉利话。
迎着风，裴若华手里的风车“骨碌碌”地不断转着，似乎真能给人带来时来运转。
裴若华将风车塞进齐穆手里。
“拿着。”
齐穆一副冷峻的鬼公子形象，手里却握着一个小风车，怎么看怎么违和。
只听裴若华继续道：“风车能带走晦气，带来福气。”
“好。”
齐穆拿着风车，看着裴若华的眸光越发温柔。
她希望把好运带给他，她心里有他。
这个想法让齐穆的心中感觉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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