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芹迟疑了片刻,才道:
“是吧。”
裴若华笑意越深。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那还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水芹愣了愣,三姑娘的话好像是对的,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见水芹纠结的小模样,裴若华笑出声来,道:
“别想了,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现在天冷,炭盆又没有烧起来,再不吃饭,一会儿这些菜就变成冰坨坨了。”
水芹本就听话,在见识过裴若华的厉害之后,对她就更是无条件服从,崇拜得很。
“是,姑娘。”
她坐在裴若华旁边的绣墩上,这才发现不见了甘蓝。
“姑娘,甘蓝姐姐去哪儿了?”
裴若华笑道:
“二太太派人送来月钱和月例,我让她去和那婆子清点交接去了。等她忙完了,就会过来吃饭的。”
水芹很是惊喜,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
“哟,这么快就送来了。”
她掰了掰手指头,笑道:
“算起来,姑娘拢共能拿回来二三百两银子呢。往后的日子,咱们可就好过多了。”
裴若华低垂着眉眼,轻轻一笑。
“这才刚刚开始。从今往后,欠了的给我还回来,抢了的给我送回来,吃了的给我吐出来。当初加诸在裴若华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水芹眼睛亮亮的,正在兴头上,也没太认真细听裴若华的话,只连连点头。
两人说话间,“呯——”的一声,屋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推开。
一股冷风灌入, 下一秒,便见到一位身穿橘色绣折枝花纹棉绫褙子,枚红色马面裙的妇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水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下子从绣墩上弹了起来。
裴若华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只见那妇人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随云髻缀着一支嵌珊瑚福字金钗。
“卢姨娘来了,可真是稀客啊。不过,这是我的地方,您未经通传,便自出自入,恐怕不合礼数吧。还是卢姨娘进二婶的屋子,也是这么无拘无束,随随便便的?”
卢姨娘一愣,这是什么话,二太太贾氏不找她麻烦就算好了,她又没疯,好端端的怎么敢生事,在主母跟前放肆。
只是被裴若华那么一打岔,卢姨娘那股风风火火的气势便弱了下去。
裴若华收回了视线,不冷不热地道:
“怎么,卢姨娘找我有事儿?”
卢姨娘嘴角斜斜的挂着冷笑,显得很不悦。
“三姑娘好大的声威,一回府就把二姑娘给打了,二姑娘如今正在屋子里掉眼泪呢。”
裴若华挑了挑眉,只一耳光就受不了了,该说矫情好呢,还是脆弱好呢。
她的侧脸有些冷漠,淡淡道:
“初初不习惯而已。往后习惯了,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卢姨娘吊梢眉下的眸光一凝。
“习惯了?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裴若华慢条斯理地捧着茶杯抿了一口。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叫卢姨娘放宽心罢了。”
看着裴若华散漫的模样,话里话外都是胜利者的姿态,卢姨娘怒了。
你说被二太太或是裴明珠打了脸,那也就算了,被个阖府都看不起的废物打脸,叫人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如果不找回场子,那她们母女可就彻底的没地儿站了。
卢姨娘咬了咬牙,冷哼道:
“三姑娘,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裴若华现在算是知道了裴秀英那欺软怕硬,自以为是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敢情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嗤笑一声:
“那依卢姨娘的意思,又该怎么办?”
卢姨娘眉峰一挑。
“自然是三姑娘亲自去向二姑娘叩头认错。”
叩头认错,好大的口气!
裴若华唇角含着一抹笑,轻轻摇头。
“我没有错。说起来,还是二姐姐出言不逊,先动的手,我只不过是被迫反击,在场的丫鬟婆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顿了顿,裴若华目光淡漠道:
“以前二姐姐辱骂我,殴打我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加一起都数不过来,怎么不见她来给我叩头认错?
难道只允许她裴秀英胡作非为,就不允许我裴若华自保?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裴若华的一席话,让卢姨娘目瞪口呆,眼中闪烁不停,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二姑娘是你的姐姐,动手也是为了管教你。”
裴若华轻嗤一声:
“卢姨娘你管得也未免太宽了,我自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哥哥管教,与二房的堂姐何干?何况二姐姐本就立身不正,有什么资格来管教我!”
卢姨娘才疏学浅,但跟着裴觉弘日子久了,多少受了些风花雪月的熏陶,知道“立身不正”可不是什么好词。
一段时日未见,这窝囊废竟变得这般能说会道。
卢姨娘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却又不得不忍住。
计划才刚刚开头,可不能搞砸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又有一个小丫鬟冲了进来,一叠声地道:
“卢姨娘,出事儿了,出事儿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卢姨娘见了小丫鬟,眉眼顿时松开,勾唇一笑,轻咳一声,道:
“出什么事儿了?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向卢姨娘递了个眼色,高声道:
“二姑娘要自尽,好在被身边的姐姐们发现了,救了下来。”
卢姨娘一个激灵,打了鸡血似的尖叫起来:
“什么?自尽?”
她一张脸涨成红色,看着像是激动过头的模样。
小丫鬟喘了口气,又道:
“二姑娘说了,被三姑娘欺负,没了脸面,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了小丫鬟的话,卢姨娘一叉腰,破口大骂:
“好你个三姑娘,平日里见你不声不响的,今儿你可出息了,竟把二姑娘逼到这种地步!我们二姑娘不过与你说了两句话,就招来了你这一顿打。往后是不是就要杀人了?!
我告诉你,如果二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旁的水芹听了卢姨娘的话,下意识地看了裴若华一眼,只见她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眸光凛凛,如冰似雪般冷酷锋利。
水芹被这股寒意逼得心下一慌,轻轻的唤了一声:
“姑娘。”
裴若华垂下眼帘,掩住眸光。
“本想着放她一马,她却自己找死。”
“你说什么?你在咒二姑娘死?”
卢姨娘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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