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番话让刘金花彻彻底底地伤心,她气昏了头,她说:“浦生要气死我,你才满意是吗?你知道……我为了还他们家一万块,做了多少苦工吗?求了多少人?你真……伤我心,你竟然为一个外人,这么跟你妈说话。我告诉你,我活着的一天,我就不让你跟她在一起,除非我死了……死了,除非你不承认你是我儿子。”
“她家人是她的家人,妈,你怎么能把她家人的账算到她头上。”
“没有……没她联合她的家人说谎,我怎么会给那一家人钱?安浦生,她……她不是个好女孩,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浦生妈气得头昏脑胀。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就是喜欢她,我喜欢跟她在一起,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太不像话了,你要气死我,你才……才满意。”
说完,浦生妈眼前是一团模糊,她没力气,她睁不开眼,她控制不了,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儿子……儿子……我……”刘金花恐惧地喊。
浦生妈捂着胸口,她浑身无力,她无法控制,她无法开口,她缓缓晕倒在浦生面前。
浦生见母亲的异样,跪倒在地,扶住母亲,他惊恐地大喊:妈......别吓我……别吓我,妈,你怎么了?怎么了?”
刘金花说不出话,任凭浦生怎么呐喊,她也无法再多说一句。
“妈,妈,你怎么了?你说话!”浦生吓得完全不知如何做。
这次,不管儿子再怎么哭喊,刘金花也无法回答。
浦生哭喊:“妈……妈……妈……你怎么了?怎么了?”
刘金花依旧无法回答,她控制不住自己。
浦生赶紧放下母亲,胡乱到房间里找手机,拨打求医电话,可是手机没电,他紧张又迷乱找充电器,顾不得房间的整洁,将整个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终于在一个袋子里找到充电器,这次,反而是手机找不到,他一边找一边糊涂地喊:“妈,妈,你别有事儿,别有事儿,妈,你别吓我,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
浦生找到手机和充电器后,又怎么找不到充电插口,也反复尝试还是插不了,他的手是颤抖的,心绪是混乱的,他的眼睛罩住了一层糊涂的泪水,一切的一切,使他更混乱。
好不容易,他拨通120的号码……那边接通了,那边说着什么不清不楚的,浦生顾不得听他们说什么,只管喊着:“快来,救我妈,救她,你们快来救她,快点儿来救她,快来救我妈,我妈很辛苦,很辛苦。”
不知道浦生怎么和医院联系的,一切是那么混乱,一切是那么糊涂。
多年以后,浦生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求救电话里,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唯一记得被重重的悲痛偷袭的感觉,每一次回忆起来,都叫他无法承受,疼到炸裂。
救护车来得快,但是路狭窄,医生与护士们只能抬着母亲离开,在这个时候,来来往往的穿白或蓝的医护人员,浦生才开始相信母亲是生病的事实,不然,他恐怕宁愿永远沉沦在混沌中,迟迟不愿醒来,迟迟不相信母亲在昏迷。
急救室外,医生让浦生赶快交钱,他的表情告诉浦生,母亲的情况很焦急,她的情况很不好,很可能她会离开自己。
偌大的城市,竟无一人可以帮自己,无一个亲戚,无一个好友,他和母亲在重大病难前,渺小得像蝼蚁,只要稍微不注意,他们就能走到毁灭。
浦生拼命地想……
蓝盈有钱,蓝盈家有钱,她也有钱,混乱之中,浦生记得拿走电话本,里面有他记录的电话号码,不停颤抖的手终于拨通蓝盈的电话,浦生话语里满是焦急,他来不及和晴柔仔细说明来意,他只想马上筹到钱,他直接说:“蓝盈,借给我钱,我需要钱,求你。”
蓝盈接了浦生的电话,她身边是一直在哭的晴柔,蓝盈压根来不及仔细思考浦生的焦急,怀疑她都没听明白浦生说什么,蓝盈只记得晴柔的委屈和自己的堕落,蓝盈将心里苦水气愤地一倒,彻底伤害了她们与浦生的感情。
蓝盈非常气,气浦生一家怎么能伤害晴柔,她生气地说:“安浦生,你还好意思跟我借钱。我没有,我的钱早就不见了,这都怪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借给你钱,我,蓝盈,我就算是有钱我也不给,你不值得,你不配。还有,你们一家人别再来烦晴柔,你们太过分了,我讨厌你们,晴柔也是讨厌你们,你们滚吧!你们赶快永远离开。”
安浦生强忍住内心的崩溃,他的希望被人为破灭,没有钱,等于母亲的病得不到救治,等于一切的一切,他狂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头疼欲裂,他要毁了自己。
浦生拼命想起班主任……
母亲的病很突然,他没空理会张晴柔和蓝盈的绝情,他打起精神,打了一个电话给班主任……
“嘟……嘟……嘟……”电话那头不见人接。
“嘟……嘟……嘟……”电话那头还是不见人接。
班主任竟没接浦生的电话。
等待着金钱的浦生,他的心灰暗了。
他继续拼命尝试拨打电话,他打给给杨乐和刘睿,可两人竟然也不接电话。
等待着金钱的浦生,他的心彻底死亡。
浦生绕这么大一圈,他无法借到钱,原来,一切都是屁话,他的世界从来只有他和母亲,别人从来与他无关。他的荣辱,他的喜怒哀乐从来只有母亲分享,别人却是毫不在意。
浦生的世界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知道他怀着怎么的心等待,手术室前,模糊地,从浦生眼前经过一个医生,他虚脱地“扑通”一声,膝盖重重磕地,他哭喊:“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我妈,我一定会筹到钱的,但是我现在......我求你们。”
护士将他扶起,显然,护士自己也很为难,她不知道怎么说,怎么才能安慰浦生,而她自己也有其他职责在身。
她说:“好孩子,别担心!”
浦生大哭……
“救救她,求求你们……”
人常说,人间自有真情在,这句话真的灵验。
正因为真情,浦生才能得到人帮助,他才能显得不那么孤零零的。
一对夫妇不知怎么得知浦生的事情,他们知道有一个年轻男孩没钱付医药费,所以要帮他。
这几天,这对夫妇因为家中老人生病,夫妇俩常常往医院跑,得知浦生的故事,为家中年迈的母亲积德,属一片孝心,更为了善心,他们竟然帮浦生垫付了医药费。
浦生没见过那对夫妇,但是得知有人垫付医药费,浦生很是感谢。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浦生签字,医生说:“刘金花的情况危急,脑溢血。你母亲一直有高血压,她以前可能从来没接受医治,从不吃药,导致病情恶化,这次她情绪激动,导致了突发性脑溢血,情况不容乐观,你要做好准备。”
“原来母亲她那么严重。”
一下子,浦生整个人受不了,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他的心是一颗空心。
他好后悔,而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他后悔没多关心母亲,作为她最疼爱的孩子,自己竟然从来不知道母亲有高血压,但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她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吗?
可是又有什么用?后悔有什么用?
浦生独自承受这一切,他一个刚刚成年的学生,身无分文,没有一点社会上的经历。
这一天注定是浦生人生中最难的一天,最痛的一天,最苦的一天。
每次回想今日,他都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巴掌,他恨自己没保护好他最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