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将原本漆黑的夜,照耀的宛若白昼。
夜九宸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饶有意味的看着冷月那张冷而静的面容。
两个人?
“另外一个?”
冷月眸光微微凛了凛,转眸,将眼底的火光系数驱赶,只余下一片寒凉。
“凝香。”
冷月语气平淡,声音清浅的说出这个名字,夜九宸听闻了冷月的话却是一个怔楞。
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不管是从别人口中,还是从冷月口中,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而且冷月曾经说,这个凝香给她的感觉,很是怪异。
自从那日之后,夜九宸心中便仔细思忖过,在这个世间,到底有谁,会对冷月有着那般刻骨浓烈,甚至都无法掩饰的住的恨意。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已经不能用一个人来形容了。
想到这里,夜九宸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像是夹杂着狂风暴雨一般,骇人心神。
他黑眸冷冽而又深沉的望着冷月,一瞬不眨。
冷月也同时望着夜九宸。
而这一瞬间,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了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思。
驿馆的大火,仍旧肆虐,将整片墨蓝色的夜穹照耀的通红无比。
夜陌寒被驿馆的人阻拦在了外面。
“帝君陛下千万要冷静,这个时候冲进去,无疑是送死啊!”
夜陌寒浑身上下弥漫着的冷意,即便是如此靠近大火,都无法将其驱散。
“滚开!”
朔风和柳青还在里面。
如果是寻常,自己定然不会担心,毕竟以朔风和柳青的身手,这点大火完全困不住他们二人,也伤不到他们二人分毫。
可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却亲手点了他们二人的穴道。
为了去见冷月,他点了朔风和柳青的穴道。
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
如果知道……
夜陌寒撑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已经被燃烧的破败不堪的驿馆,任由火光在他眼底肆意灼烧。
在遇到冷月之前,夜陌寒以为他的人生,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可遇到了冷月之后,他便知道一切被改变了。
他有了心,有了生命,感受到了活着。
可是即便如此,夜陌寒也以为自己除了冷月,这一生不会为任何人痛苦悲伤,不会为任何人有情绪上的波动。
然而到了现在、此刻,夜陌寒才终于发现,原来他的心,还是会为别人而产生疼痛。
原来相处多年,柳青和朔风,早就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无足轻重。
夜陌寒怔怔的望着眼前,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坠着,坠到了深渊,坠到了谷底。
然而就在这时,耳畔,却响起了一阵让人不敢置信的声音。
“主子!”
“主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夜陌寒只觉得身子一震,本能的僵硬转过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即便他再不敢相信,可是眼前实实在在站着的人,正是柳青和朔风。
夜陌寒大脑突然有些空白,他甚至有些无法思考。
可他也知道,这一刻最重要的,是柳青和朔风还活着,而不是他们到底是如何逃离的。
况且,柳青和朔风身后站着的夜风棉,似乎已然给了答案。
夜陌寒喉结用力向下咽了咽。
“没事就好。”
柳青和朔风双手举起于胸前,朝夜陌寒行礼。
“主子,您没受伤吧。”
夜陌寒摇了摇头,不易察觉般深呼吸了几口气,将心底那阵大起大落的情绪压制掩饰到了最深处,确定不会再露出任何端倪之后,这才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提步,缓缓的走到夜风棉面前。
“四哥!”
夜风棉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笑的真诚而又俊美,与面对冷月和夜九宸时的笑,简直是判若两人。
夜陌寒顿了顿,抬手,不轻不重的按住了夜风棉的肩膀。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驿馆的大火还在继续,夜风棉带着夜陌寒和柳青朔风,悄无声息的就逃离了众人的视线,来到了驿馆隔壁两条街的一栋小院子。
院内虽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也没有过多的佣人,但是胜在干净整洁。
院内,夜风棉煮着茶,双眼看着火炉上被灼烧的劈啪作响的红炭。
夜陌寒擎着一双平静的眼眸,快速的环顾了一圈,才收回视线看向夜风棉。
“这里,便是你在西凉的据点?”
夜风棉此时已经将酒壶从水盆中取出,用布巾垫着,倒进了两个杯子,顺势将其中一杯递给夜陌寒。
夜陌寒顺势接过。
夜风棉淡笑着回答:“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据点。
别人可能觉得我这么多年镇守边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面对的都是黄沙漫天,戈壁浅滩。生活里只有金戈铁马和血雨腥风。
但别人这么想,四哥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这些年,但凡没有战事,我是一定会四处转的。”
说着,夜风棉将自己面前那杯酒端起,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略带餍足的神情。
“这里,还是几年前我偶然经过时,买下来的。”
几年前,偶然经过?
这里可是临安,是西凉国的都城。
怎么个偶然法,才能跨过边关至都城这么远的距离?
听夜风棉这么说,夜陌寒倒也没拆穿,只是浅浅笑了笑,紧接着,毫无征兆的猛地收敛起脸上所有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如浓雾一般化解不开的阴郁。
“怎么回事?”
低沉而又简单的四个字,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夜陌寒知道,夜风棉一定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果然,听夜陌寒这么说,夜风棉脸上一点都没有意外。
“怎么回事?
四哥,这次你可得给我好好补偿补偿,我为了你,被那个疯女人从楼上扔下去两次!
两次!
你敢相信么?
而且第二次还是从参天塔上,若不是我身怀盖世武功,怕不是你现在只能在我的墓碑前,询问我怎么回事了。”
夜风棉虽然说的满是抱怨和嗔怪,但夜陌寒听得却清楚,他所有的语气和情绪里,却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要抱怨嗔怪的意思。
反而,里面透着浓浓的兴趣。
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夜风棉会对冷月产生兴趣,夜陌寒整个人就像是刚从雪山之巅走下来一般,瞬间被冷意和寒凉所弥漫包裹。
许是他身上的气势变化太过明显,夜风棉就算是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撇了撇嘴,夜风棉没好气的说道:
“可以了啊你,我就是说说,你吃什么醋?
再说,那种疯女人,也就你和夜九宸这种脑子不大好的人,才会喜欢吧。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你那个疯女人。”
夜风棉说完,拿起铁钳开始用力的捅着火炉里面的火炭,好似发泄一般。
而夜陌寒却忽然之间,抿近了唇瓣,不再发出一言。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夜风棉虽然垂着头,但一双锐利的眼眸,却是不动声色的往夜陌寒那边看着。
夜陌寒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在极力控制着,但夜风棉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上面传达出的痛苦情绪。
哎!
夜风棉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声。
所以,人活一世,潇洒便好,为何要让这些情爱之事将自己牵绊?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看看夜九宸,看看夜陌寒,再看看自己。
啧啧啧。
还是自己这般潇洒于世,无牵无挂比较好。
只是,他最欣赏喜欢的两个兄弟,竟然爱上的是同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夜风棉不禁微微眯了眯眸子,看似随意的猛地开口说道:
“今日驿馆的大火,明摆着不是意外。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对方也不是想要你的性命。”
夜风棉突如其来的话,倒是让夜陌寒的思绪微微缓回了一些。
对于这一点,他倒是也赞同。
对方的真正目的,不是想要自己的命,最多也就是想要警告什么人,什么事。
要么,就是无聊的想要找点事情。
从前的夜陌寒认为,在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但是渐渐的,他开始改变了这种看法。
所以,到底动手的人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哦,对了!”
夜陌寒正想着,耳边又再次响起了夜风棉不咸不淡的声音。
“前两日,我刚抵达临安的那个晚上,那个疯女人遭人刺杀来着。”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夜陌寒顿时瞪大一双眼睛,身子紧绷僵硬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夜风棉挑了挑眉。
“你激动什么?堂堂大周国的帝君,便是这么不稳重么?”
夜陌寒薄唇紧抿,没有回话。
夜风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放心,虽然对方招招下杀手,但是好在有我在,还有夜九宸及时赶了回来。
所以,夜九宸女人没有事!”
夜九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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