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
整整九日，才到了水患的边缘地带。
八月的江南，正是气候闷热的时候，空气中一股泥土和洪水的腥气。
云皎皎身上的薄衫，早已被汗水浸湿，碎发也贴在额头上。
此时她与魏峥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汶城，皆是蹙起了眉头。
脚下的洪水已经退却，只留满地泥泞。
官道两旁有腐烂发臭的尸体，和一些面色木然，衣不蔽体的百姓。
二人翻身下马，云皎皎扯了扯魏峥的袖子，走到一个面容脏污的女子面前蹲下。
女子背着包袱，怀中还抱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云皎皎见她面色蜡黄，嘴唇也因为长期缺少水分导致脱皮，将怀中的水和一些食物递了过去。
开口问道，“这位大嫂，身后就是汶城，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女子接过食物，想要吃，又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抿着嘴唇将孩子叫醒。
见怀中饿的发抖的孩子吃上东西，才抬眸看向云皎皎。
“姑娘，我们是出城逃难来的……再不出城，就要被困死城中了……”
女子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如锯木一般，嘶哑的厉害。
云皎皎闻言，看向身后的魏峥。
魏峥环视四周，随即对上云皎皎的眸子，示意她继续问。
云皎皎收回目光，又问道，“城守呢？城中没有开仓放粮么？”
女子闻言，眼眶红了，哽咽道。
“我本是沽宁县人，可月前突发洪水，一夜间便什么都没了，男人被官府强行抓去修河道……也被洪水卷走了。”
女子说着，眼中满是悲戚，“我们孤儿寡母本想来汶城避难，可汶城的大官，却将妇孺都逐出城外。”
云皎皎闻言，抿紧了红唇，抬眸望去，四下除了尸体，就是一些妇孺老人……
遍地尸殍，断壁残垣下，百姓目光中只有绝望。
她抬眸看向魏峥，“阿峥，这些灾民怎么办？”
魏峥低声道，“此时城中不知是何境况，先进城探明情况再说。”
云皎皎点头，又将二人身上的干粮悉数分发给灾民后，牵着马向城中走去。
进城后，云皎皎突然想到刚刚那个女子的话，转头看向魏峥。
“阿峥，刚刚那位大嫂说，月前便发了水患，可朝中收到消息，到咱们赶来，拢共不过半月，
也就是说，水患的消息传到京中时已经晚了半个月？”
“嗯，先去城守府，再到粮仓看看。”魏峥也蹙起眉头。
潮州粮仓存粮八十万石，如今适逢灾年开仓放粮，不过半月，怎会饿殍遍地？
二人打马来到城守府衙门，却见府门紧闭。
云皎皎走上前，抬手扣响门环，好一会儿，一个年迈的老者将门拉开。
在看到二人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何人？”
魏峥抬手直接将门推开，老者想拦，却被震退几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闯城守府！”
“我们找汶城城守，您叫他出来吧。”云皎皎走在魏峥后面，温声道。
老者闻言，瞬间眸色黯然。
“二位且走吧，城守大人在月前治水时，坠入漯河，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