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逐云酒足饭饱,已经过了夜市最热闹的时候,在盏茶的时间里,人群像退潮般忽然失去了踪影,两旁的店铺也早已关了门,热闹的大街突然变得颇为安静冷清,除了偶尔出现的独行客,路上也只有彻夜不熄的明珠还陪伴着逐云了。
逐云向来是不太饮酒的,少数几次饮酒都是与长风对饮,他实在不喜欢酒浆那呛人的味道,不过今天逐云破例,饮了两壶陈年好酒,据说是这酒馆的珍藏;美酒喝得多了,逐云才逐渐明白这酒的好处,平时时刻紧绷的神经、一直像烙印般烙在他心间的苦痛,在这一刻,尽管抛在脑后。
“只管逍遥,那凡尘俗世,都说与云月。”走在冷清的大街上,逐云抬头看向那紫月,像是真的要把忧事苦事,都说与云月听。
“希望客栈晚上不关门。”逐云推测这紫萝城是有宵禁的,一到夜晚,在外面见到的人修为都是不低,至少刚才与逐云擦肩而过的几人中就没有一个是元基境以下的,“也许宵禁只限于元基以下境界?”逐云自顾自的想着,前方,一阵散乱的脚步声传来,逐云抬头看去。
只见空阔的街道尽头,一群人转过街角,正朝着逐云所在的街道走来,这一行七人,全都笼罩在黑袍中,脸上也罩着一层紫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为首的那人手里还提着一把青霓剑,显得甚是诡秘。
“大师兄人气很高啊。”看到那人手中的青霓剑,逐云也不得不感慨长风的影响力。
“全是女人,境界都不低,还有一个是神谷三层。”逐云稍微放出神识,立刻发现那群女人中,为首的那人修为竟是神谷三层,在这边境小城中,神谷境已经着实罕见了,而除她之外的其他人也都是元基境界,就这几人,恐怕已经能在紫萝城中横着走了。
“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逐云坦荡荡地走在街道左侧,而那群女人走在街道右侧,在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逐云能看到他们警惕的眼神和若有若无的敌意,不过为首的那女人没有动作,后面的几人也只得跟着她去了。
“她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用一副看贼似的眼神看我。”逐云心中疑惑,不过随即又抛在脑后,“哎,管它的,只要没发现我的真实身份,那一切都无妨,先找个客栈再说,我感觉最近能突破元基六层和身焰三层,希望突破之后能把‘梵天’抹去吧。”逐云边走边想,照着记忆朝着白天路过的客栈的方向走去。
要...呜呜呜...”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打乱了逐云的思绪。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啪!”几声轻响后,那个呜咽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住手!”逐云循着声音来到一条阴暗的小巷中,虽然没有明珠照到,但是以他身焰二层的修为,还是把黑暗中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黑暗中,一个脸色阴鸠的男子正掐这一个少女的脖子,少女衣衫散乱,脸上的泪水混着口鼻溢出的鲜血流满了衣衫,眼角已经有些翻白,当逐云来到巷口时,那男人抬起手正准备继续向那少女的脸上打去,不过在听到逐云的声音后,那男人吓了一跳,掐着少女脖子的手也一松,那少女就直直地跌落在地上,看来已经被打得有些迷糊了。
“嘿,老兄,我劝你赶紧滚,坏了我的好事,我让
你吃不了兜着走。”阴鸠的男子重新恢复了镇定,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
逐云有些发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作出如此禽兽行径之后,还能如此嚣张?不过幸好这人修为不过元基三层,要对付的话,应该很简单。
“不,我要管。”楞了片刻之后,逐云才蹦出这一句话。
“你确定你要为这个贱婢出头?这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婢,你可得想清楚了,惹到了我,你以后在紫萝城混可就麻烦了。”那阴鸠的男子稍微往前走了两步,明珠的光芒让他上身在黑暗中,下身在光亮中。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在伤害别人之后,还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阴鸠男人摊了摊手,转过头对着瘫倒在地的少女,“你说是吧?”
那少女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现在正靠在墙边,抱着膝盖默默地啜泣着。
“你...”
“这可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的,就该被践踏!”
“很好,那我,是不是可以践踏你?”白光一闪,逐云招出白沐剑,转眼间,剑尖已经刺到了那男子的咽喉。
那男子反应也是极快,一个闪身,飞上了二层的楼阁,堪堪躲过了逐云的刺击。
“元基五层...很好...”男子抚过脖子上的血痕,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你死定了,小子,不管你是那个家族的人,只要你还在紫萝城,就别想活着出去,还有,你是救不了那个贱婢的,哈哈哈...”阴鸠男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串如游魂般的笑声。
“祈求平安的人往往得不到平安,跋扈的人却能逍遥自在是红尘吗?”逐云在原地等了片刻,确定那人走了以后,这才靠近那个少女。
“姑娘,你没事吧...”逐云把那少女扶起,不过那少女仿佛被打傻了一般,双眼无神,满脸的血迹也不擦,一言不发,连刚才的啜泣也没有了,只是盯着地面,甚至不看救了她的逐云一眼。
“姑娘...”逐云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妙。
随后那少女撇开逐云,依旧低着头,跌跌撞撞地向着巷外走去,中途好几次撞到墙壁,把脸上多擦出一道血痕也不在意,依旧踉跄地向着巷外走去。
少女颇为怪异的举动,让逐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傀儡术!”
“不!住手!”逐云发出一身嘶吼,朝着那少女奔去。
不过已经迟了。
“噗”,少女刚刚走出巷子,鲜血便从她的脖子以及四肢关节处溢出,少女重重地倒下,就像一个木偶被拆卸一般,头颅和四肢散落一地,强烈的血腥味崩发而出。
“这个狗...畜生。”看着一地的血腥,逐云脸色也有些发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说他救不了她。
逐云站在少女的尸首面前,抬起头看向街道上一扇扇紧闭的窗户,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他知道,在这些窗户背后,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街上发生的一切。
但
他们也只是看着,像看表演一样看着、像看牲畜一样看着、像死了一样看着。
逐云有些不敢相信,白天还在感慨红尘逍遥,转眼间,一个鲜活无辜少女的尸首就摆在他面前;如此强烈的反差,让逐云很不舒服,甚至让他觉得头顶照下来的光都是肮脏的。
“去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别再来紫云星了。”逐云划破手指撒出几滴鲜血,失去控制的灵血猛地燃烧起来,地上的血腥在顷刻之间便已消失。
“那个狗畜生,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经次一事,逐云的心情变得很差,在清冷的街道上走了半天,本来心境已经快要平复,但是只要一想起那个阴鸠男子的丑恶嘴脸,他就会感觉到莫名的烦躁,实在无法平静下来。
最后在街道上到处乱撞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就在逐云住进客栈后不久,之前那群与逐云擦肩而过的女人汇集到了刚才的事发地。
“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灵力。”众女子中传来一个声音,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难道真的是主人的同门?”
“太好了,只要有主人的同门引领我们,大计必成!”
“不能妄下定论,毕竟事关重大,不能太心急,先找到此人再说。”为首的女人终于发话了。
余女子都恭敬地回应。
而此时的逐云,在客栈的床上也不好过。
“梵天、梵天、梵天...我不会屈服的...”本来准备在最近突破境界的逐云,刚刚开始运行阴阳咒令,梵天却立马发作了,如海浪般席卷而来的痛苦让逐云对梵天甚至产生了一种争夺身体的感觉,因为每次梵天来临的时候,他的身体都会被痛苦占据,这种感觉就像有一股意志想用痛苦这种手段,强行剥夺逐云的身体一般。
这次梵天来的特别久,从深夜一直到竖日早晨,痛苦才渐渐消散。
经过那么多次的痛苦,逐云渐渐发现了梵天爆发的规律,那就是:当逐云心情发生较大的波动的时候,梵天就很有可能来领。
“梵天,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你却能掌控我?你是真的存在的吗,梵天...”精疲力尽的逐云垂着头,低声喃喃自语。
又分别运转大觉心经和阴阳术数十个周天以后,逐云才重新睁开双眼,不过此时的逐云已经一扫被梵天折磨的颓势,双眼又变得炯炯有神。
“客官、客官,您起了吗?”一个小二在门外焦急地喊了起来。
“什么事?”逐云微微皱眉,他感觉门外不止小二一个人。
“外面有几位大人有要事与您相商,请您到楼下一叙。”
“找我的?我才进城一天,不认识什么人啊?”逐云感到有些疑惑,忽然又转念一想,“难道是昨晚的事?”
“就是他,就是他,我认得这个声音!”
“不错,我也听出来了。”
逐云也听出来了,外面除了小二,另外两人分别是那收城官与药铺的老头。
“看来我就不该出手紫苍萝。”逐云暗自思索,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