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我也!”回到营寨的刘备十分不爽,把头盔一把掷于地上,连甲胃都懒得解,就一屁股坐在案台上,一脸恼怒喝着闷酒。
牙门将军魏延深知主公脾气,默默捡起兜鍪,小心翼翼挂在木架子上,蹑手蹑脚退出大帐,与牙门将冯习、张南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矗立,守在大帐门口。
一会功夫,魏延就见卸下戎装,着一袭灰色道袍的庞统乐呵呵赶来,就要掀开门帘闯进去。魏延赶紧上前一步,挡在门口,用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凤雏先生,主公正在生气,喝着闷酒。你如此闯进去,怕是惹恼了他。”
“文长,主公这脾性你还不了解,放心吧,一会就雨过天晴了。”庞统朝魏延煽了几煽下手中的小扇子,一脸神秘稀稀,呵呵笑道。
魏延瞧了瞧庞统的小扇子,用手挡了挡,笑骂道:“士元,不是我说你,大冷天你学诸葛孔明干嘛,不觉得寒碜吗,冷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胡说八道,孔明那扇是鹅毛扇,稀松平常得很。我这扇却是凤羽精制而成,比他的金贵多了。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简直没法比。不识货就别乱说。”庞统看了看魏延,笑骂道。又用扇左右拍了拍冯习、张南的肩膀,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军师大人。”冯习、张南按住腰间环首刀,挺了挺本来就十分笔直的腰,扬手帮庞统掀开门帘,不动声色,应道。
“那军师大人就请进吧!”魏延无奈地瞧了瞧庞统手中的帛书,朝庞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又嘟囔道:“啍,两个马屁精。”
“主公,主公,大喜啊!大喜!”庞统跨进大帐,扬了扬手中两份帛书,大声喊道。
“喜从何来?士元你嚷嚷什么呀?我们围城半年,毛都没捞到一条,还有什么喜讯?都闷出病来了。我那犬子竟然被劫持,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真是痛杀我也!”刘备把酒倒进嘴巴,咕噜咕噜吞进肚子,把酒爵重重砸在案台上,向庞统打着招呼:“军师,快来喝酒!”
“主公,酒多伤身。我们还有大事要做,请务必爱惜身体。”庞统作揖行礼,坐了下来。
“真是没趣!”脸色暗红的刘备十分扫兴,挥手道:“唉,要是云长、益德在就好了,好怀念年少时桃园的时光。”
“主公,孔明来信了。益德、子龙他们就要率军入川,等扫平蜀中取了益州,到时再一醉方休。”庞统笑道,呈上帛书。
刘备接过帛书,扫了一眼,长长叹道:“可惜云长不能来,以后我们兄弟只能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能相见。”
庞统道:“怕是别无选择了,云长善养士卒,精通步战马战水战,又是主公最信任的兄弟,凡是分兵皆由其单统一军,独挡一面。加上久负盛名,威名远扬,坐镇荆州震慑曹魏、孙吴,是最合适不过的。”
庞统看了一眼刘备,话锋一转道:“然而,云长骄横成性,又视江东君臣将帅为鼠辈,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糜芳、士仁皆是碌碌无能之辈,与潘浚等人皆不服云长,马良等非顶级谋士,廖化、周仓虽猛,却远非良将。孙权对荆州一向虎视眈眈,鸽派的鲁肃多病,尚在孙刘联盟还不会破裂。一旦鲁肃这位江东唯一眼光远大、格局恢弘的战略家故去,吕蒙、朱然等鹰派一旦上台,勾结曹魏来攻,荆州危矣!”
“先解决目前的困境再说吧。”刘备不置可否,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道:“目前,雒城为去往成都咽喉之地,久攻不下,进退两难,仲邈那里也是危机重重。迁延时日,一旦耗尽粮草,我们就面临灭顶之灾,所以援军刻不容缓,雒城必定要攻下。荆州那边,暂时由云长总督,过段日子就让定国回去帮他吧。等下了益州,再做打算。”
庞统皱眉道:“三路援军入川一路叩关攻打,顺则数月,逆则一载。当务之急是尽快攻下雒城,威逼成都,以待援军合围。”
“雒城城坚,刘循顽固,张任英勇,吴懿犹豫,我军围攻数月未得寸进,急速之下如何能下?”刘备霍然站起,面露忧色,转身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引蛇出洞!”庞统笑道。“引蛇出洞?”刘备惊讶问道:“如何引法?”
“这可不是我的注意。”庞统狡黠道。
“不可能!除了诸葛孔明、司马懿,还有谁比你庞士元聪明?”刘备不以为然道。
“出这个计谋之人,主公是息断然不会想到的。”庞统轻摇羽扇,抚须笑道。
“喔。”刘备死死盯着庞统,放下酒爵,惊奇问道:“难道我军中谋士武将还此等能人不成?”
“都不是。”庞统拈了拈胡子,脸色凝重无比,一字一顿道:“他,就是刘禅公子,刘公嗣!”
“阿斗!”刘备失声道,彻底木化失神,自言自语:“此子生来愚笨,这是不可能的。”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哈哈哈!”庞统纵声大笑,躬身行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儿别三载,当改天换日!”
“听说那江东吕蒙得孙权提点,发愤读书,终于脱胎换骨,人言吕蒙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而阿斗更非昔日几岁幼儿,统观他城楼神态表现,以及他书信言辞表述,还有城中信使所说,简直是横空出世的一大天才,比世人眼中的天之娇子曹冲、周不疑有过之而无不及。主公得此北斗天罡之子倾力相助,汉室兴复有望啊!”庞统摇着扇子,来回踱步,越说越激动。
“军师有没有发烧啊!”刘备瞧着似乎乱了方寸,半疯的庞统,竟然摸了摸庞统的额头,半信半疑道:“士元,斗儿自小资质平平,敦厚老实,并无过人之处。三年不见,如何像换了个人一样了?”
“主公请自重!”庞统用扇子拨开刘备的大手,正色道。
“好吧!”刘备一脸尴尬,收回手道。
“此乃天赐主公洪福。阿斗的计中计是这样的,山北有大路,可取雒城东门,山南有小路,可取西门。主公与我分别领兵进攻,让来使在城中透露此消息于刘循。说我军粮草即将告磬,兵将懈怠,成都又无支援。刘循知此秘密,必派兵截击我军,我方便如此这般。则刘循、张任等可一战成擒,雒城也到手擒来。”庞统胸有成竹,摇着小扇子,缓缓道。
刘备以手加额,拍手叫好:“此计甚好!如此定会生擒刘循、张任、吴懿等,一举拿下雒城,扫清通往成都的最后障碍。”
刘备转念一想,又问道:“然而,要达成这个目标,还需要这几个条件方可成事。刘禅有无危险?有无内应,来使又是谁?可不可靠?张任勇猛,那谁可生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