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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谢明意挑挑眉,一片云淡风轻, 江宛宛到府中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想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到了老夫人的耳中。

    她合上自己的嫁妆册子, 静静地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今日祁朝晖未在府中, 对她还有老夫人都是一个好机会。

    不出一刻钟,上院果然来人了。

    “夫人, 老夫人命你去上院。”不顾正房下人的阻扰,老夫人的心腹郑嬷嬷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正房的内室。

    谢明意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这老奴欺辱原身已久,原本管家权应在原身的手中。是她心怀不轨,联合府中多名管事给原身使绊子, 原身管家出了岔子,上房老夫人顺势又将管家权收了回去。从此,原身作为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声名在府中一落千丈。

    “本夫人知道了,这便过去。”谢明意面无表情, 冷声说道。

    “夫人,那就跟老奴走吧。”郑嬷嬷语气轻蔑,斜看着谢明意的眼中带着得意,老夫人现在正怒火中烧, 夫人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明意淡定自若地起了身,将嫁妆单子交给身边的细云,掸了掸宽大的裙摆,步履从容地迈出了正房。

    正房距上房的距离不算远, 等谢明意到了上房,老夫人李氏的怒火还未消。

    上房的布置奢华,随处可见名贵的瓷器,绕过金丝楠木的屏风,谢明意还未抬头就感受到一股冷厉的视线。她红唇微微勾起,想着今日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母亲万安。”她福了个身,目光带笑地看向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眼角余光瞥见那位花容月貌的表小姐,心中一哂。

    这位表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瞧那小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定是在她的姑祖母面前哭诉过一遍了。至于为什么哭诉,当然是哭侯夫人命人刁难她,下人对她言语轻慢了。

    “谢氏,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一拍桌子,朝着她呵斥,对上她淡然的神情,怒火更甚。

    前几日谢氏向她请安,她看不上谢氏,都是摆摆手便让她离去了。今日还是第一次正色地端详谢氏,老夫人眼皮耷拉了下来。

    前日郑嬷嬷那老奴说谢氏变化脱胎换骨她还不信,如今顶着她的怒火谢氏不慌不忙,老夫人心中一凛,看来那老奴所言不虚。

    方才,江氏进府拜她,说笑间也提到谢氏似是对她有误会,神情间依稀可见委屈。

    老夫人眉头一皱仔细询问江氏发生了何事,江氏即便丧了夫君,可也是世子妃之尊。又因为临安王世子是在抵御叛贼瑞王的战役中身亡,在京中世家都会给江氏一个面子,对她态度和煦。

    若是谢氏在外对世子妃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镇北侯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伯母,上个月我去千佛寺进香,恰巧遇到谢妹妹。那时我上前与她打了个招呼,可不知为何谢妹妹突然就生气了,拂袖离去。宣武将军府的老夫人寿辰,我好意关心谢妹妹身体,可她居然嘲笑我失了夫君。”

    “我实在是心中惶恐不安,不知何处惹了她,即便是后来宴会散了,我去向她赔罪,也是自讨没趣。”

    “我知晓谢妹妹是旭之的夫人,看不得其他女子和旭之扯上关系,可我与旭之青梅竹马也是没法子的事。”

    “谢妹妹常在各位世家夫人面前说旭之对她情意深重,似是要效仿谢太傅对太傅夫人那般不纳二女。不过,千佛寺一遇,宛宛依稀看见谢妹妹手中求到的是个下下签。谢妹妹身子骨弱,也不知何时能为侯府诞下子嗣?”

    江宛宛状似无意地将谢氏求子的事托了出来,又点了点谢氏善妒,不准镇北侯纳妾。这番话分毫不差地戳到老夫人的心窝子上。

    谢氏已嫁入侯府三年无所出,居然还妄想晖儿不纳妾简直是痴心妄想,纳妾之事一直被拒应就是她使的手脚。

    江氏刚离开,文霜就一脸泫然欲泣冲上前来抱着她的腿抽泣。询问她缘由,她摇着头不语。还是她身后的小丫鬟愤愤不平地道出了谢氏房中下人对文霜的奚落,甚至还提到了文霜出身破落户。

    老夫人勃然大怒,她和文霜同出于李家,谢氏是否也在暗中表达对她的不满,嘲笑她这位婆母出身不如她,李家更比不上太傅府!

    任由谢氏这么嚣张下去,侯府可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母亲此言何意,儿媳不知。”谢明意直直的对上她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咔嚓”一个茶杯被狠狠地掼在地上,破碎的瓷片砸在谢明意的跟前,老夫人拉着脸扔了手中的茶杯。

    谢明意站立不动,任由茶杯冲着她而来,她低着头看了看鞋子,面上冷笑。镇北侯的老夫人,她的婆母果真好大的威风。

    气氛凝固,上院的下人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郑嬷嬷的脸上隐带得意,等着谢氏吃苦头。

    谢明意抬了抬脚,裙摆处被茶水晕湿了一片,她理所当然地往后退了两步,淡声道,“母亲今日的火气挺大,定是世子妃同您说了什么吧。”

    “谢氏,先前老侯爷看中你父为人清正,才为晖儿聘了你入府。却不料你居然是那等善妒自专的妇人,于外对世子妃不敬,于内阻扰晖儿纳妾。”李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呵斥。

    “对江宛宛不敬?”谢明意挑了眉毛,心道江氏颠倒黑白的功夫倒不错。

    “母亲,按理说我是镇北侯府的侯夫人,您的儿媳,世子妃是外人。我心中疑问,为何您只听了她一面之词而不信我呢?”谢明意黑眸静静地盯着她,声音清脆若玉珠罗盘但成功让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因为什么呢?因为她这个侯夫人的存在碍了老夫人的眼。

    “至于纳妾之事儿媳更疑惑不解,侯爷可从来未与我提过要纳妾。而且母亲,我恍惚间记得,若是侯府要纳妾,怎么也要让我这位侯夫人知晓吧,我竟未收到消息,不知又是为何啊?” 谢明意句句带刀,刺到老夫人的脸上,老夫人的脸色愈发黑沉。

    “谢氏,你放肆!”李老夫人被她问的气息不稳,恼羞成怒又砸了一个杯子。

    “夫人,您实在是不懂规矩,居然敢质问老夫人。这分明是对婆母不孝!府中事务本就是老夫人在操持,纳妾之事自然也是老夫人看顾。”郑嬷嬷趁机指着谢明意扣帽子。

    谢明意冷冷瞥了一眼大放厥词的老奴,未置一词,只脊背挺直地站着。

    “谢氏,我本体谅你身子弱,子嗣缘淡薄,还想着等到妾室诞下长子记在你的名下。如今看倒是不必了。你三年未有所出,已经犯了七出之条,再加上一条善妒,我完全可以让晖儿休了你这毒妇。”李老夫人很久都未被人这么扒着脸皮指责了,直接命两个婆子迫谢氏跪在地上,她看到谢氏那张淡然的脸就怒火蓬勃。

    房中虽铺着精美的地毯,但茶杯的碎片还在,老夫人明摆着要罚她。谢明意微微一笑,毫不畏惧地挑了个瓷片多的地方跪下。

    她今日早有准备腿上绑了

    一层厚厚的垫子,内宅妇人罚人无非就是罚跪、打耳光,老夫人还要脸面,自然是挑罚跪这一条。伤处不明显让他人无可指摘。

    至于老夫人话中的威胁,谢明意求之不得。她抿着唇角,往一旁默不出声的表小姐看了一眼,高声道,“李家的女子不要妄想进侯府,不要说一个妾室,就是个通房丫头我也不准。母亲口口声声体谅我,还要将妾生子记在我的名下,打的什么心思是当我不知道吗?”

    上院的下人们倒吸一口冷气,夫人这是要扯破脸皮了,老夫人的谋划府中人皆知,但无人敢说出来呀。

    “我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只有我的孩子才可以继承侯府,李家那个破落户就不要妄想了。”谢明意跪在地上,凉凉地对着上方的老夫人道。

    老夫人气极,一股邪火冲上头简直要失了心智,“放肆,谢氏,等晖儿回府我就让他将你休了。”

    “休我?我可是谢太傅的女儿,老侯爷上门亲自求的,母亲您有这个权力吗?”谢明意火上浇油,刺激她。

    “晖儿是我的儿子,我这婆母休了你楚京谁人敢有异议。郑嬷嬷,盯着,侯爷回来就让他来见我。”老夫人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一脸倔意的女子,从口中蹦出这句话。

    谢明意面有冷笑拂过,“今日母亲的话明意记在心中,即便没有那一封休书,我也要同侯爷和离。肆意欺压儿媳的长辈我可受不起!”

    说完她半阖着眼睛,心中盘算着谢太傅还有几时到来。

    甚至有臣子污蔑镇北侯府同东狄勾结,故作不敌,狼子野心。那时,祁朝晖十八岁,也正是议亲之时。

    他父镇北侯同江太尉是故交好友,他和江宛宛年纪相配,两家有意结亲。镇北侯府陷入风口浪尖,他和江宛宛的议亲便搁置了。后来,形式愈发紧急,他父被免职削爵,两家的约定无人再提起。

    直到江宛宛同临安王世子的婚约传来,祁朝晖笑笑未再关注。不过是一场婚事而已,江宛宛与他而言是父亲母亲都满意,家世也合适的人选,但也不是唯一的。

    江太尉曾对此事感到愧疚,许是存在补偿心理,冒着危险告知镇北侯府一个隐秘。正是有了这个消息,祁朝晖才费力洗刷了镇北侯府的罪名,后又斩杀东狄数名大将。至此,镇北侯府才算重新站了起来。

    感念江太尉的恩义,他逝后,祁朝晖对太尉府的一干人格外照顾,也包括丧了夫君遭受临安王府欺辱的世子妃江宛宛。

    当年艰难求索的经历祁朝晖不愿自己的夫人知晓,他也不明白为何谢明意执着于江氏的身上。

    “旧情人完全是无稽之谈,夫人,此事莫再提起。”他冷脸对着谢明意,方才的兴致消散的无影无踪。

    谢明意十分敏捷地滚到床榻的最里侧,轻嗤,若是无稽之谈,他会好心专门护送江氏回京?甚至江氏还宝贝的留着他那只护腕。

    罢了,同他再说又有什么意思,万一狗男人恼羞成怒事情也不好收场。

    她轻轻合了眼皮,打了个哈欠,淡淡开口说,“侯爷,妾身困了,您自便。”说完未往男人那边看一眼,侧身背对着他抱紧了被子。

    祁朝晖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的后背,良久伸手拽了她一束青丝在手中绕了绕。这是第二次了,他薄唇紧抿,心中不悦。

    不过,夜已经深了,他未再做些什么,慢慢地也睡了过去,只他的手中还绕着女子的头发。

    翌日,谢明意清醒过来,有些惊讶床榻上的那人还在,她瞅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不明白自己为何睡在了他的怀中。

    她有些嫌弃,想都没想便起身下榻,然后头皮一疼,她又跌了回去,正正倒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

    被她弄醒的男人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先行下了床榻。

    谢明意面无表情,一手摸着自己的头发,一手在男人背后扬起了一只纤长的中指,狗男人!

    直到用早膳之时,她的臭脸都没消下去,看得正房的下人们心惊胆战。侯爷和夫人定是起了争执,不过二人的胃口还算不错,一桌子的小食粥点所剩无几。

    一连几日,谢明意借着江氏的事单方面对祁朝晖摆着脸子。狗男人事务繁忙,像是在处理紧急的事,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倒是未对她表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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