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韵秀走的相当从容,应该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不大。
张小乙这样安慰了自己几句,然后振奋精神,往宣平坊外的太平巢走了过去。
一炷香的时间。
张小乙来到太平巢的门前,一推开门,发现门内一股酸臭味弥漫。
皱眉捂住口鼻,张小乙这才发现,喝酒的这帮家伙居然还在呼呼大睡,睡姿更是丑态毕露。
原本被他安置好的孙头儿,不知何时滚入了人群之中,双手双脚都被不同的人抱着,活似个人彘。
张小乙眉头紧锁,叫了几声,愣是一个人也叫不醒,索性直接去后院井口打了一桶井水,然后朝着这帮家伙身上一泼!
冰凉的井水醒酒能力爆表,原本还在呼呼大睡的家伙们如同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纷纷弹射起步。
“娘咧!”
“谁啊!”
“是哪个龟……”
……
一时间,整个太平巢内抱怨声不绝,随即一众人都看到了拎着水桶冷笑的张小乙。
“小乙,你这是干嘛呢?”孙头儿抖抖袖子上的水,有些抱怨道。
刚刚张小乙大半的水都泼在他身上,现场就属他的衣服最湿。
“还能干嘛?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不用干活了?”张小乙瞪着眼。
这段时间他“小乙哥”的声望已经竖了起来,被他这么一通训,愣是每一个人敢吭声,就连孙头儿也缩头缩脑不敢说话。
撒了一通火,张小乙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一挥手:“赶紧给我换衣服去,等会全都跟我去吏部。”
十几个不良人顿时作鸟兽散,只有孙头儿舔着脸凑过来:“小乙,咱们去吏部干什么?”
张小乙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找凶手啊,孙头儿我得提醒你,纵火案虽然你被无罪释放了,但是真凶还没找到,要是再度发现什么对你不利的证据,你还得进去受一遍罪!”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和吏部有什么关系?”孙头儿挠挠头,一脸迷茫的嘟囔道:“先是军器监,现在是吏部,这对付的官帽子是越来越高了,咱们只是小小的不良人啊,娘咧,不会出什么事儿罢……”
军器监只是个清水衙门,手头上并无多少实权,纵然如此在不良人眼中对方也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随便拔出一根毛来也比不良人的大腿粗。
而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吏部的一把手也就是吏部尚书,号称天官,是百官之首!
怎么形容吏部的权势呢?这么说吧,吏部尚书的其中一项职权,就是可以任免四品及以下官员!
要知道,军器监的监正也不过是个正四品上,吏部尚书可以随意任免,而作为不良人首领的不良帅郭子黔,只是区区正九品下,也就比不入流强上那么一丢丢,可以说是百官中的最底层!
也就是说,张小乙这帮不良人和吏部的差距无异于云泥之别,对方是天上的大鹏鸟,而自己则只是泥里的小蚯蚓。
现在泥里的小蚯蚓要去道大鹏鸟的面前,纵然孙头儿不知道张小乙是要去干嘛,但依旧让他有些腿软。
性格莽撞的孙头儿都这样,更别说其他这些不良人了。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宣平坊的这十几号不良人才换好了衣服,洗刷干净,歪歪扭扭的排成一个队形,跟着张小乙朝着吏部行去。
紧接着,张小乙带着队伍又颇为狼狈的回到了太平巢中。
“丢人啊……”张小乙站在太平巢内捂着脸。
他今天考虑了不少事情,例如到达吏部之后,吏部面对他们要求调取官员资料的态度,又例如吏部如果拒绝提供案牍资料,他又该如何应付。
对于这些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
但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吏部衙门所在的位置。
吏部衙门,亦或是其他六部衙门,办公场所全部都在皇城之中。
盛世大唐,长安雄城,按照阶级来划分一共能够分成三个部分,一是外城,外城中就是各个坊市,功能各不相同,有市场有居住区,也有二者混杂之处,一般老百姓和官宦家属就居住在这个区域。
二是皇城,皇城也就是其他朝代所谓的“内城”,其中是六部等重要衙门的办公场所,一般而言只有文武百官可以入内。
三是宫城,宫城就是皇帝及其后宫所在之处,一般而言宫城都处于皇城之中,但也有例外,比如如今的兴庆坊就被皇家占了一大半,用来建造了一处兴庆宫。
现年43岁的香山居士白居易大文豪便曾经做过一首诗:“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其诗描绘的便是排队官员提着灯笼前往皇城办公的场景。
原本张小乙想要凭着不良人的腰牌进入皇城之中,没成想不良人的牌子在这里压根就不管用,守门的神策军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就把他们十来号不良人全都撵了出来。
得,这丢人是真丢大了。
回想起神策军趾高气扬的样子,一众不良人都有些蔫了。
“小乙,你看现在怎么办?咱们连吏部的门都摸不到,更别说去里面调查了。”孙头儿叹了口气道。
张小乙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振奋起来,看着士气大败的不良人,鼓励道:“没事,今天这帮神策军不让咱们进去,赶明儿我让他们来请!不就是一帮贼兵么,守个城门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说了两句,但是对士气的鼓舞却不大,很多人依旧有些颓然。
张小乙勉强又讲了几句,随即他也有些张口结舌,心里便越发烦闷,索性不再说了,直接走到了一旁也不知道生的什么闷气。
孙头儿见状不对,连忙接上张小乙的话茬,好生劝说了一番,这才将众人的心气儿给保住了。
随即,孙头儿走到张小乙的旁边,轻声道:“小乙,你今天这状态可不对啊,从一大早就有些魔怔,到现在又起了脾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藏在心里了?”
张小乙闻言一愣,被孙头儿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起来,今天还真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