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魏夫妇俩就启程了,按着信上的地址他们找到了老三的单位,他们事先并没有通知老三,为的是想看看儿子的日常工作情况。
在老三单位门口,老魏对大鹅说:“老三工作的地方还不错嘛,你看这大楼这么高呢,这么多小轿车进进出出的!”
大鹅厉声对老魏说:“别乱说话,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这报社里面都是文化人,别叫人家笑话咱们!”
老魏赶紧点头,他们来到传达室,里面探出一个戴眼镜的老头,问他们找谁。
老魏说:“我们找魏老三!”
戴眼镜老头问:“魏老三?哪个部门的?”
大鹅赶紧抢过话去说:“他学名叫魏三春,在这里当编辑!”
戴眼镜老头一听是找魏三春的,立马笑着说:“找三春的啊,知道知道,这小伙子过年和我一起看守值班来着,人很实在,你们是他什么人啊?”
老魏一听有人夸奖老三,便乐嘻嘻地说:“我们是他的父母,来看看他!”
戴眼镜老头立马热情地把老魏他们请进传达室:“你们是三春的父母啊,先在这坐会儿,我这就给你们通知三春!”
戴眼镜老头一通电话打过去,不一会儿老三便来了。老三一进门看到父母激动得几乎要落泪,他没有想到父母会来,他以为父母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只知道种地,哪里敢往大城市里来。
父母平时连老家的城都很少进,进一次城就像一次朝觐一样紧张和郑重,这次他们居然大老远地跑到省城来看他,怎能不叫老三激动和担心呢。
一定是自己太不让父母放心了,他们才会长途跋涉,克服种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困难来看自己,想到这里老三更加难过起来,几乎掉下泪来。
大鹅赶紧抱着儿子说:“不哭,不哭!有爹妈在这呢!”说得好像儿子还是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传达室里戴眼镜老头说:“都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还在父母面前哭鼻子,这可不像你往日的风格啊,还不快带你父母去宿舍歇息歇息!”
老三赶紧擦干眼泪,带父母去休息。
老三住的是报社的单身宿舍,一个房间两个人,另外一个同事不常住在这里,正好腾出地方来让老魏夫妇俩暂住。
老魏一进门先是围着屋子转了一大圈,然后略皱着眉头说:“你们这么大的单位怎么就给你住这么小的屋子啊?还是两个人合住,人家不都说大学生一毕业,单位就给分大房子吗?你怎么还挤在这么个小屋里?”
老三解释说:“大房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大家都需要排队,要先紧着那些资历老的,拖家带口的同事,我这单身的年轻人还不着急。何况我是刚毕业的学生,还没给单位做出任何贡献,哪好意思享受这份福利啊?凭实力和良心得来的东西用着才踏实。”
老魏摇了摇头说:“你那股傻劲儿还是没改!”
大鹅一进门则赶紧着去摸老三的被子和床铺,看看够不够暖和,够不够厚实,摸完之后说:“这被子和褥子这么薄,睡着不冷吗?你早说我就给你带一床新棉被来了!”
老三安慰母亲说:“一点儿也不冷,我年轻火力壮,而且这里有暖气,比咱们家要暖和多了,我一点儿也不受苦的,您就放心吧!”
大鹅这才觉得这屋里真是很暖和,说:“还是国家单位好,能住上有暖气的房子就是国家对你们很好的照顾了!”
老三说:“您也不用担心,等以后我挣了钱,也给咱家按上暖气!”
老魏急忙打住说:“算了算了,我还是住我那火炕舒服,甭管天多冷,只要在我那火炕上一躺,浑身都是热乎的,这暖气不适合咱们农村的房子!”
大鹅坐下之后才发现儿子住的房子是多么简单,除了两张床,两张桌子,两个衣柜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家什了,大鹅问:“你们这也过得太清苦了吧,屋里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老三说:“这样不挺好的嘛,我本来就喜欢简单,不喜欢摆放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吃饭有食堂,洗澡有浴池,生活方面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说到食堂,老魏突然感觉肚子咕咕在响,便对老三说:“那就赶紧带我们去食堂吃顿饭呗,这一路上你妈什么都没舍得给我吃。带来的腊肠非说是留着给你的,生怕我偷吃,一路上都拎着不撒手,跟她出来真是活受罪!”
大鹅骂道:“你就知道吃,到哪儿也忘不了填补你那张嘴!”
老三忙道歉说:“看我都把吃饭这么要紧的事忘了!”
大鹅说:“吃饭不要紧,要紧的是让我们看看你工作的地方,也知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老三笑着说:“妈,您就先好好地吃顿饭,等吃完饭我再一一带你们参观!”
大鹅倔强地说:“你如果不好好给我说说你的工作,我这饭吃着也不香!”
老魏抢过话说:“我说你真是婆婆妈妈的,咱们既然都到这里了,还怕不知道你儿子是干什么的吗?没听刚才传达室那位老先生一劲儿夸奖老三嘛,这就说明老三在这里干得很好,你还担心个什么?”
听老魏这么一说大鹅这才微微放下心,跟着老三去食堂吃饭。
老三很抱歉和惭愧地对父母说:“儿子无能,您二老大老远地来了,只能让你们吃食堂!”
老魏倒没在乎是工作餐,只是问:“这工作餐用个人花钱不?”
老三说:“这倒不用,单位每个月都会给我们打一笔餐费,就是用来吃工作餐的!”
老魏舒了口气,点了下头说:“那就好,那我们就吃着踏实了。”
大鹅反问道:“踏实什么?出来是让你吃饭的吗?干什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啊?”
老三赶紧劝解说:“不管是干什么来的,总得先吃饱饭才行啊,别总这么紧张兮兮的!”
老魏点头说:“对嘛,出来了就像个出来了的样子,别总絮絮叨叨的!”
大鹅本想再教训老魏一顿,可想到这里是老三工作的地方,不能吵吵嚷嚷地给他丢人,便把火气压了下去。
老魏早就跑去打饭口排队了,看到里面的饭菜,也不管吃的了吃不了,每样都点了一份。
大鹅狠狠地说:“不怕撑死你啊?点这么多吃得下吗?”
老魏说:“反正不花个人钱的,为什么不多要点儿呢?”
老三说:“只要您能吃的了就行,可别浪费了啊!”
大鹅小声骂道:“吃不了就硬塞他,看他还贪便宜不!”
老魏顶嘴说:“这是我儿子工作挣来的,什么叫贪便宜啊?”
大鹅教训老魏说:“亏你还是种地的出身呢?不知道这粮食是多么辛苦种出来的吗?你忍心糟蹋这么好的粮食吗?”
这句话似乎说到老魏的心坎上了,老魏忙小声说:“那你们就少要点儿,把我这里的分你们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