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虫鸣啾啾。
两排巨大的照明灯同时打开,空旷的射击场被照得亮如白昼。
十几名警察一字排开,各自戴着耳机,平举手枪。远处,是他们的靶位。
一声号令传来:“第五枪,射击!”
众枪击发,一片清脆的枪声响起。
又一声号令传来:“射击完毕,收枪。”
警察们整齐地垂下手,将手枪放在面前的台子上。这时,又传来一声枪响,在安静的射击场上显得非常刺耳。大家齐刷刷望向三号靶位,吴迪慢慢放下手枪,长出了一口气。
回到更衣室,吴迪坐在条椅上穿袜子,袜子恰好卡在脚趾头上,他拉了几下也没能穿好,干脆气恼地扯下袜子,一把扔在地上,自己坐着生闷气。这时,警察甲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吴迪,别灰心!明年还有机会!”
另外几名警察嬉笑着走了进来,还吹着口哨。吴迪站起身,快速整理自己的物品。
“真的很奇怪!”警察乙摇头晃脑,阴阳怪气,“我今年的成绩也很不理想!可是居然就过了!”
警察丙不满地瞪着他说:“你行了吧,平时偷偷下了多少功夫,以为我们不知道!”
“想进特勤队,不下功夫行吗?”警察乙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吴迪,最后三个字故意提高音量,“再说了,可不是下了功夫就一定行的!关键是要眼神儿好!别跑靶!”
吴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要离开,闻言猛然回头,怒目而视,吼道:“我没有跑靶!”
警察乙瞥了他一眼,戏谑地吹起了口哨,是《朋友再见》的旋律。
警察甲一瞪眼说:“你行了,老流氓!你第三年才考上,有啥光荣的?人家吴迪这才是第一年!如果不是跑靶,肯定比你强!”
吴迪看着警察甲,倔强地喊道:“我——没——跑——靶!”
“听见了吗?人家没跑靶!” 警察乙看着警察甲,幸灾乐祸,“说不定,我们靶上有好几枪都是人家打出来的呢!”
说完,警察乙吹着口哨,和警察丙一起走开了。
吴迪拿起包,却没有走,他猛地将包摔在地上,一屁股跌坐在条椅上。警察甲看看他,也不再说什么。
等大家都走了,吴迪才背着包,悻悻地离去。他一个人在路上,越走越生气。正在这时,身后有一个人快速从他身边跑过,吴迪一愣,他看看跑过去的人影,又回头望了望,一位中年妇女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着:“抓住他!他抢了我的包!”
吴迪连忙将自己的包摘下来,递给中年妇女,说:“您帮我拿一下!我去追!”
吴迪一转身,开始拼命追赶前面的黑影。他的神情很轻松,以为很快就可以追上,可是,黑影越来越快,速度远远超乎吴迪的想象。吴迪皱起了眉头,一边跑,一边在左右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这时,黑影一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吴迪追进小巷,远远地,见黑影窜来窜去,身法奇快。
他突然发现旁边地上有一块石子,于是俯身捡起来,一边跑着,一边凝神静气,将石子交在左手。
他左手用力甩出,石子带着风声呼啸而去,准确地击中黑影。黑影一个踉跄,明显被击中了,但是,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疾速跑起来。
吴迪一愣,在旁边捡起一块稍大的石子。他再次出手,又击中了黑影,这次黑影再也坚持不住了,应声倒地。
吴迪跑过去,俯身去抓黑影。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那个人扔出一把飞刀,直射吴迪面门。吴迪急忙侧身跃起,飞刀擦着他的脸飞了出去,那个人趁他躲避,起身继续奔逃。吴迪刚要追,对方又扔出一把飞刀,吴迪再次侧身,这次却没有躲避,而是伸手抓住了飞刀。这时,对方扔出第三把飞刀,吴迪也扔出飞刀,两把飞刀在空中撞在一起,“当当”两声掉在地上。
吴迪继续追赶,前面的人却站住了。他追到近前,发现对方蒙着面,手里提着一个小包。
吴迪怒视着对方喊道:“你快把包放下。”
蒙面人却毫无反应。
吴迪摆开架势正要攻击,旁边走出一个人,身穿高阶警服,他正是秦啸。吴迪一愣,这时,身后的中年妇女也走了过来,和秦啸握手。
蒙面人摘下脸上的面罩,向秦啸敬礼。
吴迪更加诧异。
跟随秦啸来到特训组办公室,吴迪仍是一头雾水,秦啸看看他说:“吴迪同志,你别太拘谨!”
吴迪点了点头,却仍然很拘谨。
“你一定很诧异今天的经历,对吧?”
吴迪又点了点头。
秦啸拿起一份文件,翻动了一下,说道:“你的简历我看过了,你是一名实习交警,却很想加入特警特勤组,对吧?”
吴迪再次点头。
秦啸微笑道:“你今天的考核成绩我也看过了。”
“我没有跑靶!”即使在长官面前,吴迪也不忘为自己正名。他感觉自己今天是一台复读机。
“我知道。”秦啸看着面前这个执着而倔强的小伙子,“你的第一发正中靶心,之后的三发与之前的弹孔完全重合,所以没有新的弹孔。”
听了秦啸的话,吴迪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秦啸不仅看出了他的实际成绩,连细节都描述得分毫不差。
“可我不明白,第五发你为什么犹豫?为什么击发命令结束后你才开枪?”
“对于一个枪手而言,我觉得命中目标永远比考核本身更重要。”吴迪说的同时挺胸抬头,眼中光芒闪烁,似乎还在为自己的这个举动感到骄傲,“当时的风速突然增大,我没有把握继续命中靶心,所以等待了一下,了解风速之后,我才射击。”
面前的年轻人身材魁伟而匀称,黝黑的皮肤包裹着强健的肌肉,蕴藏着惊人的力量,似乎随时都准备着爆发。在他紧绷的脸庞上,两道剑眉下一双虎目炯炯放光,燃烧着自信的火焰。
秦啸看着吴迪,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的好胜、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坚守“原则”、一样的愣头青。他还注意到一个微妙的细节,这个小伙子一定很得意自己的牙齿,因为他笑的时候会非常夸张地咧开嘴,尽可能多地露出两排小白牙。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因为这说明吴迪有点自恋,他一定很喜欢卖弄自己,甚至将自己的表现凌驾于完成任务和团队配合之上。
刚才他在射击场上的行为就说明了这一点。
秦啸就这样看了很久,吴迪已经被看得手足无措了,他才笑着说道:“你的坚持、你的原则,不能说不对,但你想过没有,你来比赛的目的就是为了加入特警队,如果因为这一枪超时而被取消成绩,你可能就入不了特警队,你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
秦啸站起来继续说:“你要永远牢记,要想成为一名真正优秀的特警,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达到目的,而不是追求完美。这不仅是我的要求,更是你的使命。”
听到这里,吴迪心中一凛,“啪”地敬了一个礼,朗声道:“报告首长,我知道错了!”
秦啸猜得没错,吴迪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负,却得不到别人的认可,这让他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炫技的冲动。他骨子里又极其骄傲,虽然被大家误会为脱靶,却不屑于与这些庸才解释。对于他这种人,必须由一个比他更强、让他心悦诚服的高手来领导,他就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士兵。否则,他就会成为一个桀骜不驯、麻烦不断的“隐患”。
现在,秦啸就是这个“驯龙”高手,从此以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将对吴迪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对于秦啸的批评,吴迪也心服口服,在后来的多次任务中,他逐渐养成了服从命令、实用主义、结果第一的习惯。这个习惯陪伴了吴迪一生,帮他完成了很多次“不可能的任务”,这也体现了一个杰出领导的重要性。
看到他的态度,秦啸点点头道:“刚才的抢劫,只是想再考察一下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你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枪手!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吴迪早已梦寐以求的愿望,此刻脱口而出:“我能加入特勤组吗?”
秦啸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
吴迪失望地叹了口气,秦啸却坚定地看着他说:“因为,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看着吴迪意外的表情,秦啸微笑着宣布:“欢迎加入S特训组!”
“啪”的一声,吴迪立正,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秦啸带着吴迪向训练室走去。走廊里很安静,两边的房间都是硕大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此时,没有人在训练。
吴迪左右观察着,感觉很新鲜。
秦啸介绍道:“现在有一个研究超能力的科研小组,S特训组就是要为超能项目提供安全保证,要求每名成员都有超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同时,也都有一个相对隐秘的身份。所以对外来说,你仍然是一名交通警察。”
解散后,吴迪迫不及待地返回训练室。站在训练室的大镜子前,他穿上一身轻而薄的劲装,看上去如同软盔甲,拿起一面半透明的玻璃钢面具,缓缓戴在头上。他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又拿起旁边的几样装备,逐一查验,喜不自胜。
首先是一把黝黑的乌金穿甲枪,可以调节枪筒的角度,形成扇形的射击区域。
然后是一只白色的次声波手枪,看质地并不像金属,体积稍大于穿甲枪。
接下来的防爆网,是一个绿色的小罐子,上面有一个按钮。
精灵刃是一把类似于蝴蝶刀的可调节刀具。
最后,是一个很小的包裹,里面装着一些常用药品和药棉。
每看一样,他就得意地装备在自己身上,全部查验完后,吴迪已是全副武装。他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啪”地敬了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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