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贝清炫看着屏幕,正在开视频会议。屏幕上,主画面很大,旁边是五个小画面。
贝清炫闭上眼睛想了想,伸出双手试图解释:“好吧,我再说得简单点。一些我们常见的虚拟空间,比如镜像,比如网络,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能量场,一旦遇到某种强大的能量激发,就有可能被打开。”
屏幕上最大的画面,正是年轻一些的金开群,他点点头说:“你的理论我很欣赏,但这还只是假设,如果想让总部增加经费,还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贝清炫握紧了拳头,压在桌子上,继续说:“这就是悖论!我必须通过实验才能得到进一步的验证!可是,没有经费就无法进行实验。你们需要证据,却不批准我做实验,这怎么可能?”
金开群态度很诚恳地说:“贝博士,别激动,我们是在帮你解决问题。你的项目虽然不在总部,但我们一直十分重视!尤其是你提出的在自闭症孩子身上的可行性研究,我们认为更将是一个创造性的举措。”
贝清炫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所以,我觉得再冒险也值得一试,这会是很多人的希望。你们可以想象,如果真的用超强伽马源将人类神经元和电脑的节点进行了链接,那会开创人类医学史的新纪元。”
金开群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贝博士,我们都知道伽马源对基因的超强破坏力,所以才希望你慎重!而且,我们认为可以先进行动物实验。”
贝清炫却很坚持地说:“凡是秩序,必须先破坏才能重新建立。动物的基因承受能力,和人类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参考性。当伽马强度达到一定量的时候,我认为,是可以对基因重组有所帮助的。只有对有智慧的人类进行实验,才有可能得到真实的反馈。”
金开群非常郑重地问道:“贝博士!我们当然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但是,我只想问你一点,如果现在用人体做实验,是否会有危险?”
贝清炫慢慢地坐了下去,没有回答。
金开群加重了语气:“这是不可回避的问题!贝博士,请你回答我,是否会有危险?”
“任何进步,都要有所牺牲的!”贝清炫叹了口气,却没有正面回答。
经过艰难而漫长的谈判,终于说服了公司决策层同意实验,贝清炫迅速带领助手们进入了实验准备。
萧小小跟在一名护士身后,来到实验室门口,他发现已经来了很多孩子,还有一些孩子陆陆续续地进来。
萧小小沿着心中想象的线路,在笔直的走廊上时而直行,时而转弯,以一条蜿蜒曲折的轨迹走进实验室。
他被安置在一张小床上。躺在上面,萧小小好奇地看着天花板,那里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他出神地端详着那个奇怪的圆盘,左手还握着那个汽车玩具。
另外一些孩子也被带到其他床上躺下,他们大都在7到10岁之间,看上去都很平静,而且神情间明显是有些自闭的孩子。旁边的护士用束缚带将他们固定在床上。
萧小小感觉有些诧异,他还在凝视着天花板上的黑色巨大圆盘。护士开始给所有孩子的四肢安装感应器,并且将一个内置许多线路的透明头盔戴在每个孩子头上。护士们反复检查孩子们身上的线路。很多孩子对周围的一切恍若不知,都还专注于他们各自的世界。
来到观察室,贝清炫紧张地看着屏幕里所有的孩子,女助手在旁边提醒他:“贝博士,你确定继续实验?”
贝清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女助手非常担心地说:“可是,会不会太……”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贝清炫打断她的话。
女助手犹豫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用耳麦命令道:“各部门开始实验前准备,检查伽马发射器。”
耳机中回复:“伽马发射器正常!”
“检查密闭性能和防辐射情况。”
“密闭性能正常!防辐射情况正常!”
实验室外,贝勒正拎着生日蛋糕,开心地奔跑着,慕云曦在后面紧追慢赶,紧张地提醒他:“慢点!贝勒!小心!”
贝勒回头一笑,用力招手大喊:“快点!妈妈!快点!我要给爸爸一个生日惊喜!”
他继续向里面跑去。
实验准备工作正在紧张进行,所有工作人员陆续撤出。贝勒逆着人流往前跑,他不断地躲避着人们,小心翼翼地跑到门口。
女助手看着贝清炫,贝清炫点点头。女助手发出最后的指令:“一切就绪,倒计时开始,10、9、8、7……”
贝勒母子一前一后来到实验室门口。
“6、5、4、3……”
慕云曦呼唤着贝勒,贝勒咯咯咯地笑着,轻轻旋动门锁。
“2、1……”倒计时结束。
“启动!”最后的命令由贝清炫亲自下达。
几名工作人员在不同的岗位上同时按下不同的按钮。
贝勒轻轻打开大门,慕云曦在后面追赶他,母子俩说笑着,追跑着,仿佛世界上只有欢笑,只有幸福。
实验室里,孩子们还在安静地躺着,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萧小小发现,黑色的圆盘如同被融化一样,开始扭曲变形,并且发出暗红色 的光芒。他皱了皱眉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慕云曦终于追上了贝勒,一把抱住他,使劲挠他的胳肢窝。贝勒已经笑得抖作一团,不停地哀求妈妈饶命。两人正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突然,一股无形的气浪涌来,贝勒和慕云曦重重地摔了出去。
他们撞在后面的墙上,跌落下来,一股股气浪还在源源不断地冲击着,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气浪终于停歇,贝勒和慕云曦都已经躺倒在地上。慕云曦双眼紧闭,贝勒隐隐约约看到许多人向他跑来,他眼前也渐渐模糊,终于人事不省。
贝清炫缓缓走进实验室,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所有的孩子和床铺都已经消失,只有一堆堆如同被焚化的粉末。
他脑中轰地一下,顿时瘫软在地。
孩子们都已无从辨认,萧小小的位置,粉末却比旁边的稍微少一些。
一切都像是以慢动作发生在别人的身上,贝清炫悬浮在空中,看着自己被警察带走。周围聚集的人群都注视着他。他被塞进一辆警车的后座,一道铁栅栏将他和前排隔开,也将他和世界隔开。
贝清炫对那种车非常熟悉,不过都是在电影里看到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亲自坐进去。警车启动,红灯闪亮,警笛鸣响,无数的记者扑上来拍照。
贝清炫捂着脸缩在车门的角落里,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因为他是个刽子手,杀死几十个孩子的刽子手。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也都生死未卜,全都是因为他。
法庭上,法官敲响法槌,全体起立。
贝清炫绝望地低着头。
法官宣判:“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去监狱的路好像长得永远也走不完,车里又热又臭,但这些贝清炫都没有察觉。他在专心致志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对身边的警察和囚犯,对囚车途经的街道和乡村,都毫无知觉。
他处在另一个空间,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忏悔中挣扎了出来,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这些孩子只是实验的损耗品,人类的进步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代价呢?贝清炫甚至已经开始设计下一次的实验,不过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警车缓缓驶入监狱。
许多狱卒和犯人注视着。
贝清炫戴着手铐,坐在警车里,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他的世界也被关在铁门之外,他的未来,则被锁在监狱里。
“都下车,”警卫说,“到了。”
地狱到了!
医院加护病房里,慕云曦和贝勒躺在相邻的病床上,他们都带着呼吸机,仍然昏迷不醒。
突然,贝勒睁开了眼睛,他的心电监护仪也开始剧烈震荡。几名护士和医生跑了过来,进行紧急抢救。
监狱中,狱卒逐个检查牢房,突然,他呆住了。
一双赤裸的脚悬在他面前,还在轻轻晃动,这双脚的主人——贝清炫,紧闭着双眼,脖子上套着用床单做成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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