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渐渐从喧闹恢复了平静。
已是深夜时分,万家灯火也渐渐熄灭。
赛特躺在长椅上,如同一个流浪汉。
一阵风吹过,静心湖面泛起微澜,赛特睁开双眼,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散出幽幽的光芒。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自从听说了谜宗派伍云风暗害自己的举动,并且得知了谜宗的行踪,他一有时间就来静心湖边守候。可是,来了很多次,却连谜宗的影子都没见着。
周围依旧一片寂静,只有飞鸟鸣虫的叫声偶尔响起。突然,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他立刻精神一振,侧耳倾听。
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赛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屏息凝神等待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急匆匆走到湖边,他一边走,一边还在絮絮叨叨:“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这时,他身后,赛特慢慢地跟了过来,问道:“你在找什么?”
黑色人影转了过来,他并不是谜宗,而是一位普通的老人。老人并没有看赛特,仍在眯着眼睛四下搜寻,边找边回答:“我在找我的孩子!”
“孩子?”
老人愁眉苦脸地说:“他经常到湖边来玩,可是今天,这么晚了也没回去。”
一看不是谜宗,赛特立刻失去兴趣,转身走回了座位。
“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赛特没有理会。
这时,隐隐传来一声狗叫,老人大喜叫道:“旺财!你在哪儿?”
老人顺着声音跑去,只见三只超大的老鼠将一条德国黑背牧羊犬围在当中,老人没有看出那是老鼠,伸脚去踢,边踢边骂道:“你们这几只笨猫,想找死吗?”
老鼠躲开他,却继续瞪视着黑背。
老人俯身抚摸爱犬,却感觉它浑身都在瑟瑟发抖,老人诧异地问:“怎么了?旺财,你病了?”
黑背狂吠两声,向后退了一步。这时,传来赛特的一声呼哨,三只老鼠转身跑开了。
黑背还在浑身发抖,老人伸手要抱起它,黑背却突然疯狂地叫了起来,转身狂奔而去,老人着急地追了下去。
赛特摇了摇头,躺回椅子上,看着几只巨鼠说:“宝贝们,看来今天又白等了。”
远处,一团黑色的烟雾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烟雾很快幻化成谜宗,向赛特缓缓走来。
这时,赛特也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气场,他很快意识到这就是谜宗,神色也凝重起来。
谜宗又向前走了一步,一条长长的尾巴突然甩了过来,差点缠住他的脚。谜宗瞬间变成黑色烟雾,向后退出几米,看着赛特。赛特还若无其事地躺着,似乎在睡觉。
谜宗冷笑道:“别装神弄鬼了!你已经连续在这儿好几个晚上了,是在等我吗?”
赛特睁开眼,慢慢坐了起来。
“你叫赛特,对吧?”谜宗冷笑着问道。
“看来,你对我很了解啊!”赛特一愣,坐直了身体。
“当然!我知道,你是沙若谷生产出来的怪物!我还知道,你想跟我作对!”
“不是我想跟你作对!是你逼我跟你作对!”
“为什么?”
“你为什么派人去杀我?”
“我比你更了解你的身世!要除掉你,是因为我不想多一个敌人!”谜宗冷冷地说道。
“这么说,你承认派人杀我了?”赛特咬牙切齿地说。
谜宗却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其实,就算不找人帮忙,我亲自动手,要除掉你又有何难?”
“哼哼!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赛特已经猛扑了上去,谜宗立即抬起双手,狠狠地隔空挥出。赛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和空中的他撞在一起,赛特被撞得倒飞了出去,他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这才卸掉谜宗的力量,飘落在地上。
第一次和谜宗交手,他马上意识到对方是可怕的劲敌,赛特不敢懈怠,立刻吹了一声呼哨,只见草丛中黑暗处,源源不绝地涌出数不清的老鼠。为首的,正是那几只巨鼠。
谜宗冷笑着变成烟雾,烟雾在空中凝聚为一根长棍,长棍周围还缭绕着淡淡的黑烟,直挺挺地戳向赛特。赛特急忙向旁边跃起,烟棍擦着他的身体直戳地面,直接戳死了地上的几只老鼠。烟雾虽飘忽不定,但被谜宗凝聚成形,挟雷霆万钧之势舞动起来,竟然也声势浩大威猛无敌。
赛特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站定,烟棍又迎面袭来,他吓得急忙逃窜,烟棍在身后紧紧跟随,不时痛击他的后背。赛特情急之下张开翅膀,飞了起来。突然,他脚下一紧,长棍已化为一条软索,将他的双脚紧紧缠绕。
赛特在空中挣扎着扑腾了几下,终于失去平衡,大头朝下摔向地面。但他并没有坠地,反而开始向上攀升,上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高度已超出赛特的飞行极限。
他就像一只待宰杀的老母鸡,被黑烟软索倒提着脚,拎向空中。
赛特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只见他一声大喊,用翅膀拼命扇动黑色烟索,两条腿也全力挣扎,将烟索挣得松开了些许缝隙,然后猛地收回翅膀,两腿绷直收紧。他此时全身的毛发都紧贴在身上,异常顺滑,烟索顿时失去摩擦力,赛特的双腿猛然一收,已从烟索中挣脱。谜宗见状,索性化为一只巨掌,压着赛特的身体,将他拍向地面。
赛特眼看就要撞落在地上,他一声呼哨,几只巨大的老鼠带领着鼠群冲了过来,腾空跃起,奋不顾身地向空中扑去。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群鼠在空中居然丝毫不乱,仿佛一张活鼠织就的巨网,向黑烟化成的巨掌兜去。虽然无法真的将黑烟兜住,但在鼠群的冲击下,黑烟再也无法保持手掌的形状,被冲得七零八落,飘散开去。
就在赛特即将落地的一刹那,群鼠也冲散了黑烟巨掌,没有了谜宗巨大的下压力,赛特顿感全身一松,他迅速在地上一个前滚翻,卸掉下坠之势,腾身站了起来。
这时,黑色烟雾再次凝聚,翻转着冲向赛特。赛特这次不敢硬拼,他冷笑着看着谜宗,嘴里发出吱吱的指令。
众多老鼠迅速搭起鼠墙,在赛特身前越搭越高,赛特则俯身躲在下面。烟雾即将撞到鼠墙的时候,赛特突然冲出来,手里多了一只帆布口袋。
帆布口袋正正地阻挡住烟雾,烟雾向前冲,正好冲入口袋当中。赛特笑着收拢袋口,这时,烟雾从帆布的缝隙间流出,在不远处变成谜宗。
这一番恶斗,谜宗虽然未落下风,却已经累得汗流浃背,站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烟雾毕竟是飘忽无形之物,虽然能随心所欲,变化万千,但真想伤敌制胜,实在太耗体力。
他本意是想露几手绝技,镇住赛特,将他收为己用,不料这个形如巨鼠的怪物,智商竟然也跟老鼠差不多,居然丝毫没有反应。
想到这里,谜宗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耻笑赛特道:“我说你怎么整天跟耗子混在一起,原来你的智商也就和它们一个等级。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居然用走风漏气的帆布口袋来装烟雾?你好歹也得拿个密封的容器吧!”
赛特被他一阵羞辱,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可是对方说得句句在理,他想反驳却无话可说,想动手又打不过,一时间憋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喊出一句:“老子乐意!!!”
谜宗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沉声说道:“你乐意找死,我成全你!”
谜宗心里非常纠结,现在伟业未成、江山待定,正是用人之际,赛特这样的好手正求之不得,他今天来也是一心要笼络对方。可恨这个赛特虽然能力强大,心狠手辣,但性子太野,智商也已欠费停机,这样的人最难管理,即使收服了也会让自己麻烦不断,后患无穷。也罢,无论将来是敌是友,今天就再露一手,让他彻底震服,以后也好对自己留有忌惮之意。
主意已定,谜宗突然高高跃起。赛特一愣,也要跟着跃起,却发现自己的翅膀已无法展开,只见谜宗正挥动着蓝色的翅膀,飞速扑来。赛特正惊疑不定,谜宗在空中一甩身体,长长的尾巴夹着风声呼啸而至,狠狠地击中赛特后心。谜宗这一抽,比赛特自己使出来的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赛特顿时感觉胸中气血翻涌,脚下蹬蹬蹬跑了几步,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他茫然望着谜宗,心下越来越惊,不明白自己的翅膀和尾巴怎么跑到了对方的身上。
来不及多想,赛特猛然一挥手,发出吱吱的指令,几只巨鼠听见叫声,转身扑向谜宗。谜宗冷笑着,也发出吱吱的叫声,几只巨鼠立刻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身望向赛特,眼露凶光。
见此情景,赛特吓得魂飞魄散,怎么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这是什么东西?”
谜宗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人牵着一条黑背站在不远处,看着老鼠组成的鼠墙,吓得手足无措,呆立当地。
只听远处“扑通”一声,谜宗转脸望去,赛特已经不见踪迹,只留下湖面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岸边的群鼠也一哄而散,蹿入草丛中。
谜宗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树枝轻摇,有人踏着草坪离去,却没有人影。
谜宗看着静心湖水,郁闷地叹了口气。
赛特只是个小插曲,谜宗想起自己来这里寻找了很多次,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的那个大秘密,不由得自言自语:“为什么是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他四下环顾,周围都是青山绿水,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谜宗慢慢走到长椅旁坐下,抬头看着月亮,突然歇斯底里,就像一匹孤狼般对着月亮嚎叫:“啊!一定是有原因的!快告诉我,为什么是这里!”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答案。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问题。
他猛地站起身,化作一缕黑烟,在湖面上打转,并且越转越快。湖水被他带起了一个漩涡,漩涡中,是他零乱破碎的倒影。
云端之上,夜空之中,银色的圆月就像一只瞪大的独眼,奇怪地审视着人间这一幕诡异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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