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早已下山,天空一片漆黑。
城市重新点亮灯火。
m集团大楼灯火通明,两座大楼交相辉映,如同冰雕。
与高楼大厦的气派辉煌相对应的是,地下深处阴暗潮湿的排水系统中,赛特正在调教他的徒子徒孙。他伸出手掌放在地上,一只老鼠跑到他掌心,赛特说道:“来,宝贝!咱们去拿一些重要的东西!”
小老鼠爬上他肩头,赛特转过身,向外面大步走去。在他身后,一大群老鼠浩浩荡荡地跟了上去。
伍云风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他看着周围的一切,站了起来。
第一次采取沙若谷的方案,整整一天,他都在深度麻醉中度过。现在,脑中昏昏沉沉,身上酸软无力,全身关节发涩,他还没有适应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但至少沙若谷实现了他的承诺,虽然治不了根本,但克制了身上的疼痛,伍云风已经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
只有一个问题,难道自己一辈子都得这么昼伏夜出?他没再多想,因为不敢想,疼痛已经让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和一张纸条,他走过去,拿起盒子看了看,却没有打开。他又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盒子里是钥匙,去我以前的实验室,带回以下物品。下面是一张清单,列了十几样物品,还有各个物品放置的详细位置。
伍云风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人造眼球。他拿起眼球看了看,渐渐变得透明,消失了。
实验室的门打开了,随即又关上,却没有人经过。
基因改造实验室的灯亮了,原来,是两只老鼠打开了电灯开关。通风口慢慢松动,从里面伸出一支毛茸茸的大手。赛特从通风口跳了下来,一挥手,大大小小的老鼠们向各个角落跑去。
伍云风沿走廊小心翼翼地前行,接近实验室门口的时候,他上下左右再三查看,对上次的激光牢笼仍心有余悸。终于来到那幅基因抽象画前,他现出身形,拿出那个人造眼球扫描了一下,门自动打开了。
实验室里,一群老鼠仿佛蚂蚁搬家似的,正排着队搬运实验药品和工具。赛特一边翻腾实验室的冰柜,一边四下搜寻着什么。
他依稀记得沙若谷有两件奉若至宝的东西,有一次,沙若谷喝多了,捧着两个盒子又哭又笑,还对着水箱倾诉衷肠。想起来了,那是两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上次沙若谷从公司逃走时,他彻底搜过沙若谷的身,没有那两个盒子。他一定是藏在实验室的某个地方了,但赛特已经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柜子、抽屉、各个角落缝隙都找遍了,甚至连座椅靠背和座垫他都划了个稀烂,却没有发现那两个盒子。
就在赛特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传来开门声,赛特一激灵,迅速甩出尾巴,挂在天花板的通风口里,身体如弹簧般飞进通风口。然后,他再次甩出尾巴,将盖子拉过来挡住通风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老鼠们也哄然四散,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赛特通过通风口的缝隙,向下窥视。门又关上了,伍云风缓步走了进来,他走到恒温箱前,看着手中的清单迅速拿出一些物品。
赛特在上面喘息着,目露凶光。
伍云风转身,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一些工具。赛特还在观望,只见伍云风走向实验室中央,原来放置在这里的水箱已经拆除干净,实验室中央空空荡荡。伍云风继续向里走,来到实验室最里面的墙角,他蹲下去撬起一块地砖,从下边拿出两个盒子,一个蓝色,一个红色。
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赛特看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宝贝就在眼前,顿时精神大振,喘息也变得急促起来。伍云风确认清单上的物品已全部到手,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天花板的通风口打开了,一个蓝色怪物怒吼着冲了出来,扑向伍云风。
蓝色怪物正是赛特,他疾速扑向伍云风,伍云风连忙向后躲闪,赛特扑了个空,可是他的尾巴在空中已经甩出,并且缠住了蓝色盒子。伍云风想要夺回,却已经来不及了,蓝色盒子已经被赛特死死地攥在手中。
伍云风一见赛特的样貌,当即一惊道:“你没死?”
赛特一愣:“你见过我?”
伍云风知道自己打不过赛特,转身就跑,一边向门口奔逃,一边隐去身形。看到他能隐形,赛特脑中腾地一下,想起实验室遭袭的那晚,自己的水箱也是被一个隐形人破坏的,害得自己还没完全长成,就被迫逃走了,到现在还是个半成品。
那晚,混乱中他隐约看到隐形人的一些特征,与面前的伍云风惊人地相似。想到这里,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赛特怎么还能让他逃脱,口中发出急促的吱吱声,隐藏在暗处的老鼠们,立刻潮水般扑了出来,一拥而上。
虽然伍云风已经隐形,老鼠们却不顾一切,争先恐后地扑向门口,有的已经蹿到他身上。伍云风已经冲到门口,却顾不上开门,手忙脚乱地扑打身上的老鼠。很多老鼠被他扑打到地面,有些被他抬脚踩死,却有更多的老鼠奋不顾身地涌上来。
看着几十只老鼠悬在空中,明显已经趴在隐形人身上,赛特冷笑道:“别逃了,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赛特见胜局已定,于是不紧不慢地走向伍云风。
伍云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迅捷,越来越多的老鼠扑在他的身上,很多老鼠已经开始噬咬他的皮肉。赛特将蓝色盒子交在左手,伸出右手,右手的指甲如利刃般,泛着寒光。
被几十只老鼠趴在身上,伍云风虽然在隐形中,却已经显现出身体轮廓,他索性不再隐形,全力以赴地对付群鼠。他身上已经被群鼠咬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淋,他拼命摔打掉身上的老鼠,还不忘向门外逃跑。
他已经抓住了门把手,赛特也已经来到他身后,右手高高举起,向他的脖子抓去。
突然,实验室的警报响起,所有的消防喷头立即喷出白色的气体,被白色气体喷到的老鼠,纷纷从伍云风身上摔落到地上。赛特也被笼罩在白色气体之中,仓促之下,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高举的右手也顿在空中。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伍云风已经逃了出去。
伍云风逃出实验室,在走廊里狂奔,身后几十只恶鼠穷追不舍。伍云风突然改变方向,并且再度隐身,老鼠们失去了目标,开始四处乱窜。
看到伍云风已经逃脱,赛特无奈地发出吱吱的呼唤声,老鼠们从外面纷纷跑了回来。赛特一声呼哨,转身蹿回通风口,老鼠们也都井然有序地从通风口逃走了。
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一个监控探头拍了下来。
灯光昏暗的会议室里,两个黑衣人看着监控屏幕,其中一个是比尔。
另一个黑衣人点了点头,说:“看来沙若谷没有说假话!他的实验真的成功了!”
比尔冷笑道:“对!可越是这样,现阶段就越不能让他回来!”
深夜的街头空无一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响起,似乎有一个人在狂奔,却看不到人影。渐渐地,呼吸声慢了下来,伍云风现出身形,回头望了望远处的m集团大楼。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红色盒子,和一个装满药品和工具的袋子。沉思片刻,他没有往沙若谷实验室的方向走,而是一转身,向黑夜的深处走去。
一家路边药房的大门打开了,又关上,却没有人影。药房里,几瓶麻醉剂和针头被人拿走了。
药房的门再次打开,又关上。
依然没有人影。
蓝色的盒子被打开了,里面发出蓝色的荧光。赛特凑近盒子仔细观察,里面是一些蓝色的粉末,在黑暗里,发着荧光。
赛特诧异地看了看,放在一旁。
他拿出从沙若谷实验室偷来的几个针剂药瓶,将药剂吸入注射器。他看看旁边的几只老鼠,伸出一只手,发出吱吱的叫声。一只体型最小的老鼠,试图爬在赛特手上,赛特用手指将它捻起来扔在地上。他挑选了一些体型较大的老鼠,将药剂注入它们的身体,老鼠们亢奋地在地上乱窜。
这时,那只最小的老鼠还在围着赛特打转,抬着头不停地叫唤。赛特想了想,从蓝色盒子里取出一点粉末,喂小老鼠吃下。
小老鼠立刻发出一声惨叫,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远离喧嚣的地下,却带着一丝回响,让整个下水道充满了恐惧。
赛特将小老鼠扔在地上,小老鼠已经一动不动了,旁边的老鼠纷纷围了上去。突然,其中一只老鼠发出凄厉的惨叫,所有老鼠都吓得四散开来。只见小老鼠已经爬了起来,满嘴是血,目露凶光,瞪着发出叫声的那只老鼠。那只老鼠的脖子已经被咬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老鼠再次扑上去,疯狂地噬咬那只死老鼠,一眨眼的工夫,那只死老鼠只剩下一具带血的白骨。小老鼠眼睛放出蓝光,身体渐渐膨胀,如同一只小猫般高大,傲然挺立在群鼠面前,目光逐一从其他老鼠身上扫过。其他老鼠在它的注视下,已经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赛特开心地仰天大笑道:“噢,原来是这样!”
已经变大的小老鼠又扑向另一只老鼠,顷刻间将那只老鼠也咬死了。
它吃掉第二只死鼠后,转身看着其他老鼠,其他老鼠都不知所措地看着它,却不敢逃走。赛特吱吱叫了几声,小老鼠停下攻击,跑到赛特脚边。赛特看着它,爱惜地说:“小家伙,够狠!这倒是很投我的脾气!”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掌吱吱叫了几声,又有六七只老鼠蹿上他的手臂。他取出一些蓝色粉末,摊在手掌上,几只老鼠迅速抢着吃了下去。
吃了粉末的老鼠全都躺倒在地上,翻腾着,渐渐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又都生龙活虎地翻身爬了起来,眼睛里都放射出蓝光。赛特一声呼哨,他们分散着向下水道不同的方向跑去。
赛特狂笑着拿过旁边的蓝色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蓝色粉末,自言自语道:“哼哼!沙若谷,等我找到你,我会让你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他冷笑着,扣上了盖子。
拿到自己需要的麻醉药后,伍云风来到一个酒店。进入房间后,他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外。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从睡梦中被疼醒。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从药店偷来的麻醉剂,将整整一支麻醉剂全部注入身体,然后闭上眼睛,微笑地等待着。
突然,他睁开眼,扔掉针管,不停地在身上抓挠着。他看看药瓶,是麻醉剂没错啊,可是,他仍然浑身骚痒难平。
伍云风一边在身上抓挠,一边喊叫:“痒死我了!怎么会这么痒?”
这时,他又感觉到一阵彻骨的疼痛,一时间痛中有痒、痒痛交加,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伍云风绝望地哀嚎:“哦!天哪!疼!痒!痒死我了!快杀了我吧!”
他用力地撕扯着自己,在床上翻来滚去。
曾经,他问过自己无数次,世上还有什么痛苦能比自己的疼痛更可怕。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跟这种痛痒合一的感觉比起来,以前的疼痛,只能算是天堂的游戏,温柔的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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