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的声音在微风中慢慢散开,飘到了飞廉的耳边。
飞廉原本坚定的目光在听到陆压的疑问之后有些闪烁,但是马上,飞廉眼神中的那份坚定更甚从前。
飞廉嘴角微微勾起,开口说道:
“师兄,我问你……我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飞廉的语气没有起伏,平淡得很,仿佛他在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一般。
陆压听了飞廉的话,眸光一滞,一时间,心里竟没有答案。
是啊,生来就是神仙的他们,到底在修炼什么呢?
下界的凡人们修炼,是为了成仙,是为了无尽寿命,是为了变强……而他们,作为仙族,寿命,法力,是他们生来就有的,既然这样的话,他们又为什么要修炼呢?
突然,陆压想到了神族。
没错,神族,那个天地初开时,被万物选中的一个种族。
上古之时,神族之人,掌管着天地万物。那时并没有三界之分,也没有人仙魔的分别,天地间,除了神族,就是八荒六合的万千生灵。
可是,即使是神族,族人之间也有好坏、善恶之分。所以,渐渐地,神族分出了三个支族,人、仙、魔。只是,由于魔族之人大都是无恶不作之人,被神族所不齿,所以,神族并没有将魔族纳为自己的支族之列。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神族也渐渐没落,所以到了现在,三界中人、仙、魔三族各自独立,分管人、仙、魔三界。
几百万年来,无论是魔族还是仙族之人,都没有能成功突破自身极限从而飞升神族的,不是因为自身天赋不够,就是因为机遇未到。
而这几百万年来的泱泱众生中,最接近神之灵境的,就是魔族魔君莫玄和他们的师父混沌元尊。
只是,他们的师父年事已高,自知是再没有机会突破元玄境,飞升成神了,所以,便从万千仙族少年中,选中了陆压与飞廉二人,将自己必生所学倾囊相授,希望他二人可以突破神之灵境,飞升成神。
陆压想到这里,脑海里模糊的有了一个答案,于是便回答到:
“为了飞升成神”
飞廉听了陆压的回答,没有赞同,反而是不屑一笑,这一笑,在陆压听来有些刺耳。
“成神?”
飞廉略带嘲讽的声音将柔顺的月光撕裂,一片云将那轮圆月挡住,顿时间,天地间被黑暗笼罩。
“师兄,成神之后呢?成神之后,你要做什么?”
飞廉淡淡地问道,这次,飞廉的声音没有之前的那抹锐利,相反地,他的语气很平淡,这份平淡,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陆压还未理清上个问题的思绪,飞廉的第二个问题又砸向了他。
陆压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陆压倒也坦诚,直接回答道:
“我不知道”
飞廉听了这话,表情没有变化,显然,对于他的答案,飞廉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之前,他也与师兄一样,当那个人问他为什么要修炼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地给出一个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为了成神;但是当那个人问他成神之后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真的,无话可说了。
飞廉转过身去,看着坐在石桌旁的陆压。正巧这时,之前挡住月亮的那片云渐渐飘远,淡淡的月光洒下。
借着月光,飞廉和陆压正好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飞廉依旧是那副坚定的表情,看着陆压有些迷惘的眉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师兄,仙与魔,最开始,难道不都是神吗?”
飞廉的反问,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地劈下,顿时,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陆压一眨不眨地看着飞廉,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神色间的淡然在一点一点粉碎。
陆压的眼眸里渐渐生出了然的光芒,嘴角微扬,开口说道:
“飞廉,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陆压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能让飞廉听见。
飞廉听了陆压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有些打趣地说道:
“打赌?师兄,这赌注……可是天下苍生,这赌……你倒是也真敢打啊”
陆压站起来,走到飞廉身边,侧过头去看着飞廉,语气里难得有几分认真,说道:
“师弟……这赌,你不是早都已经打下了吗,师兄只是,陪你一起而已”
飞廉看着陆压认真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不过只一瞬,飞廉就有恢复了平常那副潇洒的模样。他一挥手,将石桌上的那两杯酒招到手里,将其中一杯,递给陆压。
飞廉端起酒杯,看着陆压,朗声说道:
“师兄,今晚,这赌局,算是打下了,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分道扬镳!”
说完,飞廉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陆压,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陆压看着飞廉将那酒饮尽,心里有些感慨,又有些期待。他倒是没有犹豫,微笑着对飞廉说:
“好 ! 分道扬镳”
说完,便也像飞廉一样,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至此,飞廉一陆压二人相视一笑,然后,便都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两个的空酒杯,完好无损地被放在地上,盛满了冷清的月光。
这之后,陆压便一直住在他们之前修炼的西昆仑,而飞廉,则是成了三界闻风丧胆的魔族飞廉将军。
许多年过去,陆压已经对他们当初打的那个赌不抱希望了,他想,或许现在还时机未到,只不过,他和飞廉,是等不到了。
直到……直到苍衡的出生。
他还记得,那时,他正在睡觉,忽然,被一阵强光晃醒,他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西昆仑的上方,五彩祥云铺满了整个天际,祥云发出的五色华光,将这个西昆仑都照得有些虚幻。
与此同时,百鸟朝凤。
西昆仑的上空,无数只七彩祥鸟身披五色华光飞向天宫的方向。
这样的景色,整整持续了九九八十一天。
他的西昆仑,处于天界最边缘的地方,竟然也能看到这样震撼的场面,可想而知,在天宫,又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