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柄玉箫上的红色就是用别人的鲜血染红的。
也有人说,红色是火焰的颜色,因为凤凰要经过火焰的洗礼之后,才能永生,就像是凤凰涅磐。
可是,在蓝玉棠自己看来,他的这柄玉箫除了质地和颜色显得稍微有些异样之外,好像跟其他的玉箫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只不过是一柄很普通,很平凡,甚至毫无过人之处的玉箫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众所周知的是,从这管玉箫的那七个孔里吹奏出来的曲子,却可以将你带入一个死亡的境界里。
甚至是当你还在完全沉浸于曲子所带来的那种美妙的境界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入了死亡的深渊。
这是一柄杀人的玉箫。
但是,当蓝玉棠在红柳的房子外面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的那只原本已经紧紧握着玉箫的手,却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他并不是没有信心杀了那个男人,也不是不敢杀了那个男人,而是,那个男人有一双几乎完美无暇的手。
在这双完美无暇的手里,左手握着一把轻轻的,薄薄的,几乎透明的刀,而右手,则握着一柄跟他一样的箫——只是颜色有所不同而已。
一个是白玉,就像他的手一样洁白无暇,一个是红玉,有着火一般的颜色。
在这个世间,恐怕只有快刀向方才会有这么完美无暇的一双手,恐怕也只有快刀向方才会有一柄跟他一模一样的玉箫。
甚至也只有快刀向方才能跟他吹出一模一样的曲子。
因为,他们曾经是朋友。
因为蓝玉棠有求于荻镜宫,所以,不得不和他做朋友。
可是,他知道,快刀向方虽然是荻镜宫的人,但是,他却并不是个很坏的人,甚至可以这么说,他还是一个修养极好的人。
如果他想要女人的话,就凭着他那双天下无双,完美无暇的手,拥有的女人一定比他不死凤凰要多得多。
今天,他之所以要到红柳那里,一定是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而不是看上了红柳。
红柳在他蓝玉棠的眼里,虽然是个绝色的大美人,可是,在他快刀向方的眼里,恐怕什么都不是。
那么,他找红柳究竟有什么事?
蓝玉棠陷入了沉声。
自从三个月前他加入了荻镜宫之后,宫主总是交代他去做一些他自己根本就不想,也不愿去做的事,可是,为了丁月华的伤,他又不能不去做。
因为丁月华的伤是一种极其严重的内伤,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荻镜宫的淡竹草才能够解救。
索命青衣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索命青衣曾经将丁月华托付给他照看,所以,无论遭到什么样的误解,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要将丁月华的伤治好,他都要还索命青衣一个完完整整的丁月华。
所以,他才带着丁月华离开,所以,他才去投奔荻镜宫,因为他知道,只有荻镜宫的淡竹草才能够救她。
他甚至不惜发下重誓,只要荻镜宫愿意替丁月华治病,就答应帮他们做事,一直到丁月华的伤完全好了为止。
眼看着就要到了向荻镜宫索要解药的时候了,那么,是不是向方又带来了什么新的任务要向他交代?
想到这里,蓝玉棠仿佛再也坐不住了。
他决定回去一趟。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耽误了索要淡竹草的事。
他一再地告诉自己说,他这次回去,绝对不是想找红柳,而是想问问,快刀向方究竟带来了宫主的什么任务。
可是,这个理由,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眉宇之间,已经充满了醋意,铺天盖地的紧张不安让他再也坐不下去了。
他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红柳一直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还以为是蓝玉棠回来了,忙起身去开门。
可是,等到门打开之后豁然发现,进来的这个人居然不是蓝玉棠,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就那么站在门外,冲着她微微笑着,笑得很随便,可是,这随便的笑容却又是那么得迷人。
他的笑容足以让她忽略了他的实际年纪。
从表面上看起来,他虽然还很年轻,有种初出江湖毛头小子才会有的那种青涩,可是,仔细看过之后又会发现,其实,他已经不是那么年轻了。
他英俊潇洒,可是,又不是那种绣花枕头式的英俊,不带有任何的粉脂味儿,在他的眉宇之间还带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其实,这还不是最吸引红柳的地方。
因为让红柳真正怦然心动的地方,不是这个男人那张英俊得几乎让人窒息的脸,而是他的那双手。
那是一双完美无暇的手。
那是一双甚至连天底下最自信的女人都要嫉妒的手。
红柳在第一眼看到这双手的时候,甚至都法想象,这么完美无暇的一双手,怎么会长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看着他的手,红柳的眼睛里立刻绽放出火焰一般的光彩,就像是看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这却是一双无价的手。
红柳虽然已经看得出神,可是,向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拘谨,他甚至还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将那柄白玉箫在手里打了个潇洒的旋儿,顶端的铃铛叮当作响,淡淡地道:今天,我要在你这里过夜,不知道方不方便?
红柳本来是要拒绝的,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蓝玉棠。
蓝玉棠虽然也只是到她这里寻欢作乐,找她发泄的世俗男人中的一个,可是,对她却实在是不错。
他并没有像其他的男人那样,看不起她。
她甚至觉得,蓝玉棠可能已经爱上了她,而她对蓝玉棠好像也又那么一点点的好感,而这种好感却又偏偏不是妓女对嫖客的那种逢场作戏的好感,而是一种情人对情人打从心底萌发的那种感情。
她想,自己好像也已经爱上蓝玉棠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在想着关于蓝玉棠的种种情感的时候,眼睛却又偏偏一直在盯着向方的手。
这是一双完美无暇的手。
看着,看着,然后,她就忍不住点了点头。
她实在又有点儿不大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点头的,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他的这双完美无暇的手?
他的这双手上,仿佛有种不忍让人拒绝的魔力。
向方仿佛也已经预料到,她根本就不会拒绝似的,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拒绝得了他的这双完美无暇的手。
所以,他冲着她会心地笑了笑,抬脚就走了进来,就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那么随便,四处看了看。
他将那柄白玉箫插在腰间,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壶倒了一杯水慢慢呷着,眼睛虽然眯着却充满了笑意。
而红柳就像是突然失语了一般,在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把门小心地关上,然后,再把一盆花摆到窗台上。
这表示,她的屋子里已经有了客人,其他的客人请不要再打扰了。
这是她们这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