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云朔归继续问：“现在告诉我, 那个尊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月儿的眼泪迅速积聚。
不好。云朔归没拦住, 女子又娇弱地哭起来。
云朔归只得苦笑着抿了唇，掸了掸衣袖。
他好言安抚, 月儿才没再哭昏过去。
月儿哭累了, 坐在地上喘息。她已经完全平静。
云朔归又等了片刻, 才开口问：“你——”说的那个尊上——
月儿抬头看他, 眼中再次充满泪光。
旁的女子, 有些已经醒来, 此时也陪月儿一同哭。云朔归处在巨大的混乱中, 震撼得头皮发麻。
在震撼中, 云朔归莞尔。
他一开口，姑娘们就哭。哪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又不是什么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有人在耍他。除了此地的主人, 还有谁有如此大的能耐，操纵这些女子呢。
他徒劳无功，挫败时, 云渊看得很开心吧。
不过很快就要开心不起来了。
云朔归按下月儿的肩。
痛哭的女子稀里糊涂坐倒在地, 不由泪眼朦胧地, 仰头望向按倒她的人。
在女子层层叠叠的呜咽声中，云朔归深深吸了一口气。
花园里没有风, 他却像站在风口, 对着扑面而来的飓风疾呼：“看得高兴吗——给我滚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平静的花园, 以云朔归为中心, 荡起层层灵压。
女子们受了惊, 被灵压震慑，哭不出声来。
雪白的裙裾与花枝一同颤抖。
却在一瞬之间平静，恢复往常的死寂。
女子们受惊过度，却一时忘了哭。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黑影。
他微微合掌，漫天灵压便被压下。
“乱闯别人的地盘，还要打砸抢。云家当年信誓旦旦将本尊逐出门庭，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比魔修还残暴的野种？”
云渊唇角带了丝讥诮。
他随意望了姑娘们一眼。女子们瑟瑟发抖地哭了起来。
云朔归大略扫了云渊一眼。
这人的气势，比之前在仙界见到时，旺盛了不知多少倍。想来那时他还给了陆清行面子。回了自己的地盘，就狂傲得宛如天地至尊。深紫近黑的衣裳，不加多少佩饰，已经压不住他的气焰。
云朔归一袭粗布褐衣，脊背挺直了与他对视：“云家自有云家的因果。魔尊云渊，我只为与你谈笔交易。”
“我真不知道你是在维护云家……还是在骂他们。”云渊走近，盯紧了云朔归，“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云朔归坦然与他对视：“我要带走月儿。她是个好姑娘，不是你后院的藏品。至于我的条件——我是个医修，可以帮你医治九幽鬼王的失魂之症。”
月儿懵懂地看向云朔归。
云朔归动了几步，帮她挡住云渊的视线：“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修为，什么来路……反正你也治不好，不如让我试试。”
云渊眸光微动。
云朔归收回视线，任由他决断。话说到这份上，他早就赢了。就算是为了云溟，云渊也得将自己留下。
云渊被他堵了许多话，笑了：“小长乐的声音不错，怎么尽说些扫兴话？”云长乐是原主的名字。
“你答应了？”云朔归不管他的花里胡哨。
他越是认真，云渊越不认真：“本尊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见了长辈，连礼都不行？”
青年面上露出点不耐，转瞬又被压下。云渊极其乐意看到正经的人被他逼到极致，撕下了脸皮发火的模样。
他与仙道交手时，总会有意无意与一位据称脾性极好的衍清仙尊对上。若是他不能逗得陆清行生气，便当做对面赢了一城，魔修就此打道回府——事实往往如此。魔修与仙道还未彻底交战，与这位陆清行仙尊有着不小关系。
云长乐显然不能与陆清行相比。青年被他瞎扯了这么久，早已按捺不住。
青年身后的女子，颤颤巍巍地伸手，想要劝住她理智奔溃的兄长。云渊只一眼，便让她止住了动作，捂住口鼻无声地哭泣起来。
云渊心情愉悦地等着云朔归破口大骂。
云朔归对他翻了个不屑的白眼：“都是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了，人话不会说，只会圈养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占小辈的便宜，丢不丢人啊？”
说完后，又立即恢复了认真：“如果你只是口头说说，要帮九幽鬼王医治，其实不关心他死活，我就自认倒霉。你把我赶走、杀了都无所谓。不过除了我，这世上再难有人医治鬼王。”
“你把本尊要问的话都讲光了，非得逼本尊给你个答案？”云渊问。
“对。”云朔归一口咬定。
“本尊还有一个问题。”
云朔归早料到他发难，心中不意外，面上却露出一丝惊愕：“你说。”
“你既然不喜本尊圈养女子，又为何只要救你妹妹？”云渊仿若不解，“以仙道的标准，你可太过自私。”
周遭的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月儿或许就要离开她们。嫉恨而湿润的目光，道道撒向月儿。
云朔归不动声色地来回踱步，承受了那些苍白的视线。
云渊的话藏着深意。
云渊在提醒他，即便将月儿带了回去，只要这人将事实曝光，在修真界，他便是个自私的罪人。与魔尊交易，分明能救旁人却熟视无睹。
若是还在陆清行那里，云朔归必定会装成束手无策的小白莲，以讨得对面的人放下戒心。只是对云渊这个龟儿子，这条路走不通。
从捡回云渊那一天，云朔归就知道，这人是天生的强者。并且只爱强者——所以当他听到这花园属于云渊，才会感到吃惊。云渊并不是一个欣赏娇弱的人。
青年嗤笑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摇头：“不。是你扭曲的趣味将她们囚禁在这里，不是我将她们抛下。她们走不走得了，不是你决定的吗，尊上？”
云渊越来越喜欢这个送上门来的小玩意儿。带点刺，却生机勃勃。
漫长的人生，偶尔需要些突如其来的趣味。
“你不是医修么？”云渊高高在上地、一点点地提醒着这个后辈。
青年压不住吃惊，蹙眉看着他：“你——你想让我医你？你有什么病？”
“说来好笑，本尊得了一种不看女人哭就会死的病。所以我将她们收集在这里，欣赏她们的眼泪。只要你能将本尊医好，这些女子你随意带去哪里都可以。”云渊慢慢走近，对着青年勾起唇角，眼中满是兴味，“你可要医得快些，否则本尊恐怕，会染上另一种病。”
“——一种不看着你哭就会死的病。”,,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