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朔归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恍惚间,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那时候一切都没被戳破，一切都没有发生。师尊看他的眼神只有温柔与勉励。
这样的日子, 陆清行在心底悼念过无数次, 却没敢奢望有回去的一天。
云朔归的目光中充满了怜爱, 仿佛陆清行只是在外面被石头绊了一跤，回来找他哭诉的小孩子。
“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云朔归走上前来，轻轻抱住了坐在地上的陆清行。他抚摩着陆清行的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是温暖的，真实的师尊。
视线被遮盖住, 陆清行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当初云朔归死在他面前的情景。
那时的悲苦重演而上, 他苦撑了多日，终于在云朔归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陆清行果然早就把自己逼疯了。云朔归想, 这个人一直只相信自己眼见的。从一开始, 相信是师尊害死了他的母亲, 到觉得自己将他当做母亲的替身……他其实早就失去了理智。
只是疯了那么久, 加之被师尊喜欢他的“真相”击垮，他终于累了。他现在最想要的, 莫过于回到从前，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就算自己的演技再拙劣, 此时的陆清行也不会有所怀疑。
只要盯紧了他想要的, 就能把这条鱼彻底钓上岸。
对于陆清行的触动, 云朔归只做不知, 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地道：“没关系的，现在我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
云朔归道：“只是清行，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输给他的，对吗？”
怀中抱着的人恍如死了一样寂静。
昧着良心承认所有坏事都不是自己做的，也需要一些胆气。云朔归十分理解，并给了陆清行足够的挣扎时间。
最终，怀中的人闷闷传出一声：“好。”
·
安抚了陆清行，云朔归就在一旁开始调息。
他的身体有多虚弱，陆清行最清楚不过。陆清行刚剖了心头血给云朔归续命，此时也元气大损，也同他一样坐下调息起来。他坐在云朔归身侧，仿佛真的只将云朔归看做师尊一般恭敬。
其实云朔归拿了云溟带回来的珍珠以后，在青龙传承残余的力量下，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他还有心情一边调息，一边观察陆清行。
青衣人闭目敛眉，面上一派沉静。他身周气息玄妙，仿佛看上一眼，就获得了极深的感触。
陆清行轻易捕捉到了云朔归探查的气息：“师尊？”
云朔归装着什么都没发生：“嗯？”
陆清行一时没了言语。
分明是师尊在看自己，却装得好像是自己想要叫他一样。持重的师尊竟有这样一面，实在令人欣悦。
陆清行掩去笑意，却问：“师尊准备留下吗？”
“嗯。”像是觉得他这话问得多余，云朔归奇道，“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
陆清行的唇角泛出压抑不住的笑意，却自.虐般问道：“师尊……是出自自己的意愿留下的？”
“不然呢？”
“妖皇那边需要解释么？”
此言一出，云朔归在心中笑了。
鱼儿上钩了，饵料咬的死死的。
玉千鸾的恶趣味，倒是无意之中又帮了他一次。
他装作疑惑地问：“不过是个外人，和他解释什么？他算我什么人？”
“他算什么人……”陆清行喃喃地道。
良久，他轻声道：“他什么都不算。”
什么都不算的人，不会继续存在很久的。
·
日头偏西。
原本还算平静的陆清行，逐渐开始有些按捺不住。
他周身的气质，在清明与污浊之间不断变换，两个人格在他体内打得天翻地覆。
这是云朔归最喜欢看到的结果。这说明他已经将陆清行钓上了贼船。
先给了他虚假的美好，只等狠狠一击，将他满心的希望击碎便可。
“把果断的弄成踟躇，清澈的搅得浑浊。”系统在云朔归识海中，似有所感道，“以前做任务竟然没看出来，宿主也太恐怖了。接下龙傲天任务的人不少，但能在不影响任务进展的情况下，将龙傲天养成为你发疯的，系统只见过宿主一个。”
“嗯？你是这么以为的吗？”
系统疑惑：“不然呢？”
云朔归看着还在挣扎之中的陆清行，毫无负担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有改变他们。他们本来就是这样。”
这些任务对象都很优秀，就算没有他，也能划完自己的人生轨迹，成为风头无两的修真大能。他在其中，只是起了微末的作用。
就像马车下的一枚石子，让命运微微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又怎么能说是它改变了那架马车呢。
眼睁睁看着命运马车受惊狂奔，一路侧翻的系统：“……”
宿主说的都对，给宿主鼓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