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程澈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呆呆的出神。
侧脸的棱角似乎更锋利了一些，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他就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眼底一阵迷茫。
才住院几天的时间，他又瘦了一点，自从入院以来，他的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胃痛也越来越频繁，夜里他常常痛的睡不着觉，被子都被冷汗打湿。
乔沉几乎每晚都会在医院陪着他，她就睡在旁边的陪护病床上，夜里他胃痛，又怕吵到她睡觉，让她担心，他都会咬着被角，努力不发出声音，实在受不住，就吃护士拿给他的止痛药。
程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的人生突然之间就陷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低谷，在这之前，程澈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年轻会得这样的病。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的熄灭，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无助。
乔沉走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这样无助的程澈。
她呆呆的愣住，那个原本无所不能的，高大温柔的男人，此刻竟也像个孩子似的露出自己柔软无助的一面。
他的侧脸透出浓浓的悲伤，让乔沉的心狠狠地痛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换上温柔的微笑，“澈哥……”
程澈被她拉回思绪，转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回来了。”
“嗯。”乔沉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走过去将程澈病床上的桌板调正，将手中的食物放在小桌板上。
“我给你买了粥，澈哥，我知道你已经吃了好多天的粥，肯定已经吃腻了，但是医生说吃粥对你的身体好，不会对你的胃造成负担，你就再忍耐一下，等你病好了，我请你吃大餐。”
乔沉努力微笑着，程澈却早已看出她眼中的苦涩。
这些日子以来，她尽心尽力的照顾他，陪着他，没日没夜的守在他身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下面也经常是一抹青色。
常常一脸疲惫，有的时候她坐在那里都会不小心睡着。
这个样子的她让程澈心疼极了，同时又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这么疲惫，明明他说过，他会陪伴她保护她一辈子的，可是到头来还要让她这么辛苦的照顾他。
“小沉，对不起。”程澈苦涩的笑了笑。
乔沉抬起头，眼底都是嗔怪，“我都说了几次，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澈哥，如果没有你，可能都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如果我再不能为你做点什么，那我真的会愧疚死的。”
程澈苦笑，“可是我看你这样辛苦，我心疼。”
乔沉笑了笑，坐在他身边，“没关系的，我已经和医生协调好了，医生说已经给你安排了手术，下个月初就可以手术了，等你好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程澈温柔的笑了笑点点头，只是笑容里，满是疼痛和无奈，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否坚持过这场手术。
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大概都清楚了，像他这么严重，手术痊愈的几率真的是太小了，他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手术失败。
只是看着她这么执着的坚持，他不想让她灰心失望罢了。
乔沉打开放着粥的盒子，细心的舀起一勺吹了吹体贴的喂到程澈嘴边。
他眼底满是温柔，张嘴吃下去。
算是因祸得福吧，被她这样照顾着，程澈突然有种一切都值得了的感觉。
程澈专心的望着她，眼睛一直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一不小心就被呛了一下，他咳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
乔沉急切的拍了拍他的背，“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乔沉走到桌前拎起水壶，里面空空如也。
程澈微微舒服了一点，“小沉不用忙了。”
“反正也没有水了，我去帮你烧一点晾起来，你想喝的时候就可以喝。”乔沉笑了笑，转身出了病房向茶水间走去。
在走廊里，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将她拦住，乔沉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怎么还没走？我不是让你离开了吗？”
“你是要去倒水吗？我去帮你弄。”秦楚战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水壶，却被乔沉躲开。
“你要做什么？”这些天他一直莫名其妙的缠着她，说要帮他一起照顾程澈，刚刚她出门帮程澈买食物他就一直跟在她身旁，她不让他进病房，他就一直在走廊里等着。
秦楚战苦笑，“我只是想帮你一起照顾程澈，我们一起等待他好起来，只要他好起来，你就有可能会回到我身边，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他而推开我。”
乔沉转过头态度依旧决绝，“秦楚战，我说过了，等澈哥好起来我们就会结婚，我跟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心脏像是被狠狠击中一般剧烈的痛起来，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些天她第几次用这么决绝的话拒绝他。
虽然同样的话听过很多次，但是每一次听到，他的心还是会剧烈的痛。
他深吸一口气，拿过乔沉手中的水壶，“我去帮你倒水。”说完匆匆忙忙的向茶水间走去。
“哎！秦楚战！”乔沉喊道，秦楚战像是没听到似的走远了，乔沉无奈又气恼的跟上去。
“你把水壶还给我！”她紧跟其后进了茶水间，秦楚战正低着头倒水，侧脸莫名的透着悲伤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乔沉的心狠狠地痛起来，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倒好了水，将水壶送到乔沉手里，没有说话，甚至眼睛都没有看向她，准确来说他是不敢看向她，他怕看到她眼底的决绝，怕看到她不耐烦的样子。
乔沉接过水壶，心脏抑制不住的疼痛，她转身刚迈出一步，又停下来，秦楚战就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悲伤。
乔沉轻轻的叹了口气，“别再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却将秦楚战的胸口砸的很痛很痛。
她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留下秦楚战一个人在茶水间里，逆着光，他脸上的表情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是空气中似乎流淌着淡淡的悲伤。
……
乔沉走进病房的时候，程澈明显能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虽然她表现得并没有任何异常，可是红红的眼圈和眼底不自觉流露的悲伤却还是透露了她的异样。
她倒好了水，晾在桌子上，转头微笑着看着他，“这么快就把粥吃光了？”她笑着，只是莫名的，他觉得她的笑容有种苍白无力的味道。
程澈盯着她的眼睛，乔沉像是在隐藏什么似的，眼神微微躲闪。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程澈轻声问道。
乔沉讶异于程澈的眼力，似乎她的心事永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低着头轻笑，“我能有什么事，你想多了，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一碗？”
程澈苦笑，她转移话题的技巧也真生硬，不过既然她不想告诉他，他也不会强迫。
他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
“真的？”
“嗯。”
乔沉放心下来，将桌上的碗筷和包装盒收拾好，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出神，她没有看到，病床上，程澈望着她，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
夜里，乔沉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就看见病床上的程澈痛的脸色苍白，咬着牙满头冷汗，却还是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她的心一瞬间痛起来，红着眼睛忙坐起来走到病床前。
“澈哥，又痛了吗？”乔沉红着眼睛，紧紧的握住程澈的手，似乎这样就能给他一点力量，减轻他的疼痛。
程澈苍白着一张脸，却还是努力微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小沉……别怕……我……我没事……”
乔沉红着眼睛哭起来，“你这叫没事？你都痛成这样了，干嘛不叫醒我？”
程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脸色却愈加苍白，“我真的……没事，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乔沉的眼睛更红了，怪不得她最近一直觉得他胃痛的次数好像有所减少，其实哪里是减少？分明就是他痛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擦了擦眼睛，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向温润的，似乎什么事都能解决的程澈，现在却也脆弱的让人心疼，面对病痛，他也只能无奈的任其折磨。
乔沉除了哭泣和心痛，什么都没法做。
程澈皱眉，“傻瓜，我就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我没事，真的……忍过去就好了，看到你哭我更难过。”
这样的程澈让乔沉又愧疚又心疼。
她真的是粗心，他夜里胃痛肯定不止一次两次，怪不得白天的时候，他经常会睡好几个小时，她以为他是生病体力不支，原来是因为夜里胃痛，睡不好，所以他白天才那么疲惫。
而她竟然粗心大意的每晚都睡得那么死，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他不舒服。
她擦了擦眼泪，忙跑到卫生间用温水打湿一条毛巾，细心的为程澈擦去冷汗。
看着程澈苍白的满是冷汗的脸上竟然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的心里更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