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很大。
除开御花园，还有太湖，桃花林，梅园，听潮亭等地方，夏秋两季的时候，妃子们都喜欢在御花园里乘凉，无可厚非。
可这大冬天的，这各宫出行得也少了，就连皇帝，平日里也不怎么去了。
失去了最大的吸引力，妃子们自然也就不怎么去了。
“那群女人们，向来是无事不起早，如今御花园的那条路上，走得最多的，也只有你了，你的行踪，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能在这个点儿撞上你的，实在可疑。”淳贵妃的眉头拧紧，狠狠的打了个结。
身处深宫之中，由不得她不多想。
可她又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可看清楚了那宫女的样子？”淳贵妃又问。
楚瑶一边儿躲在屏风后面换衣服，一边儿说：“她一个劲儿的磕头，怕得脑袋恨不得藏到地里面去，我哪儿能看清楚她。”
她当时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啊。
楚瑶忍不住道：“淳姨，您也说了，这是宫中，这就算是要报复我，也总不至于就给我泼一杯热茶？那也太幼稚了吧？”
这得多单蠢的一个人，才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啊？
淳贵妃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将她给打量了一道，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算勉强过去了。
楚瑶换好了衣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就将药丸子交给她。
“这个，是您吃的，这个是皇上吃的，融在水里就成，这个，是扔在香炉里面的。”楚瑶低声同她说了一道功效，有点儿不情愿的将药丸子交了出去。
倒不是不想帮淳姨。
就是，不想治好皇帝。
他活该就这么萎着。
等说了药效，她又问：“对了，那人可找出来了？”
这幕后黑手不找出来，楚瑶实在不放心。
这皇宫，就跟狼穴虎口似的。
一个不慎，就会着道。
“找倒是找出来了。”淳贵妃轻啜了一口茶，眉间带着一点嘲讽和冷意，“不过那人身份特殊，皇上如今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打算高高的，轻轻放下，这事儿啊，也就算这样过去了。”
“凭什么？”楚瑶豁然起身，十分生气。
“行了，别激动。”淳贵妃拉了她一下。
楚瑶手指头轻轻的攥紧，拧着眉细想了一下，那句“身份特殊”。
是什么样的特殊身份，才能够让皇帝，都这样包容？
刹那，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是她？”她手指往上。
淳贵妃漫不经心的点着头，轻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果然是她……当今的皇后，皇甫浩的母亲。
楚瑶有些意外，但是，又有些意料之中。
她和皇后接触的寥寥无几，却能够能察觉到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纯澈温婉，却有着非同一般人的城府。
“你放心吧，如今这事儿暴露了，宫中多年未曾有妃子怀孕，怀上了也流产了，皇上怀疑到了她脑袋上。”淳贵妃一副局外人看好戏的样子，“她现在是自顾不暇，再受宠又怎么样？年老色衰，总是比不过新人的。”
向来只有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语气和神色之中都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也不知道是对着皇后还是对着皇帝而去。
这选秀年年都会大办，年年都会有新的秀女入宫，年年都会有受宠的人。
“淳姨……”楚瑶有些担心她的状态。
完了，这在深宫之中憋久了，人不会憋坏了吧？”
“我没事儿。”淳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言语亲昵，“昨日云贵妃已经去了，你可知道？”
“去了？”楚瑶怔愣了片刻，摇头，“我未曾关注这些。”
“她也是个可怜人。”淳贵妃叹了一口气，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之意。
这皇宫，就像是鸟笼。
任由他们争斗，最后，留下来的，就是最厉害的那只鸟。
也有点儿像是蛊虫。
楚瑶想到这个比喻，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有些走神的和淳贵妃说了这些她，眼看着外头天色也不早了，淳贵妃本来想留着她用午膳，但是楚瑶想到锦衣阁那些事情，还是拒绝了。
“罢了罢了，你若是有事就自己忙去吧，万事小心。”淳贵妃对着她摆摆手，明媚的眸子里面带着几缕愁绪，显然不是很放心楚瑶，又赶紧叫来两个宫女，“阿阮，燕儿，把姑娘送到宫门口。”
她将令牌递给自己的心腹宫女。
阿阮接过，应了一声是。
楚瑶看见燕儿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对方却对着她笑盈盈的一福身:“参见王妃娘娘。”
楚瑶微微颔首。
淳贵妃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她离开。
然而。
楚瑶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目光如炬的射了出去。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后面的那一片芭蕉林。
芭蕉长青，几株树簇在一起，显得十分巨大，挡住一个人不成问题。
可楚瑶的反应很快，还是捕捉到了一片大红色的衣角，上面似乎绣着蟒蛇，那人似乎还配着一把弯刀。
绣春刀？
锦衣卫？
看着衣服的颜色，应该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楚瑶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淳贵妃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见她忽然驻足停了下来，还诧异的问她：“瑶儿可是想起了什么事儿？”
楚瑶轻轻皱着眉头，说：“我方才似乎瞥见了一个人，像是锦衣卫。”
她没有隐瞒，生怕这个锦衣卫来者不善，对淳贵妃造成什么危险。
但是霎时，淳贵妃脸色却有些不自然的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锦衣卫怎么会来我这儿？”
她轻轻的攥着帕子。
而楚瑶也没看见她的异常。
正准备过去看个清楚，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是淳贵妃。
“淳姨？”她有些不解。
“你看错了吧？”虽然是疑问，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顷刻，淳贵妃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楚瑶：“？”
不解。
所以，淳姨这是知道？
这样子，似乎是认识那个锦衣卫？
再看看跟着的宫女，楚瑶又瞥了眼芭蕉林，说：“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既然淳姨知道，她也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