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自己拿捏,数量一个没少地打完柳荣贵之后,任潜好人做到底地给他扒掉了裤子,褪去了衣裳,因为按照经验,待得血水将皮肉与衣裳、裤子粘在一处,再将之分离,会给受刑者带去巨大的痛苦,有些伤势重的,甚至会因此而丧命。
换而言之,柳荣贵被抬回来的时候,衣裳裤子都不是直接贴身的,而是盖在他身上的。
唐敬言的手下里头,曾挨过板子的人不少,所以在把柳荣贵弄回房间的第一时间就帮他把身上盖着的衣裳和裤子除去了,而后给他搭上了干净的棉布。
至于要用什么药,众人有些谈不拢,他们当时用的那药倒是见效,伤势好得极快,就是奇疼无比,但那多数还是因为他们伤得不重的关系。至于这会儿的柳荣贵,看起来伤势不轻的样子。谁都不想背着擅自用药把人疼死的莫名罪名。
见老大夫只掀开棉布看了一眼就知道柳荣贵是受了什么伤,季敏顿时心生希望,忙不迭地点头,对,您说的对,他刚被人抬回来,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从回来到现在就没清醒过。老大夫,您快救救他吧。
虽则医者仁心,但各行各业都有其生存准则,如柳荣贵这般受了杖刑的,且不论能不能治得好,但凡有经验的大夫,都会佯装医术不精而推拒治疗,只为了不惹麻烦上身。
说来惭愧,老夫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来他这是杖刑,完全是因为老夫旁的什么都能勉力治上一治,只除了这个,实在是无从下手啊。你们还是趁早再替他寻个大夫来吧。
老大夫甚至没有给季敏哀求的机会,转身便疾步离去,急促的脚步声中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萧飒奉命安全地、安稳地把老大夫送回药铺,在门口候着的时候听到了老大夫的回话,在老大夫跨出门槛的一瞬,快人快语道,您是不会治?还是不敢治?
马车备好了吗?老人家了,一把年纪了,早就过了受不得激将法的年纪了,不过,恻隐之心还是有一些的,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些个打人板子的校卒,他们手里头有些很管用的好药。你们若是与之相熟,不妨去讨要一些来。
说到这儿,老大夫抬头认真看了眼萧飒,记得多讨点儿,你应该能用得上。
萧飒:哪条路比较不平坦来着?
我娘她心里只有我爹,可我爹那样的人,又哪里值得。
柳欣妍的记忆里,柳荣贵为了富贵荣华,为了攀附权贵,抛妻弃子。说句不孝的话,他死不足惜。但这样的话,柳欣妍不敢在唐敬言面前说,她怕他觉得她不孝、恶毒,她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是美好的,是值得他喜欢的好姑娘。
后脑勺突然的抽痛让柳欣妍的表情有了一丝的变化,她无法抑制地轻轻地嘶了一声。
没事吧?哪里疼?见柳欣妍似乎疼得没法回答,唐敬言起身就想出去把那位老大夫再给拦截回来。
柳欣妍适时地抓住了他的手,刚被打的时候才疼呢,眼前一黑的那种疼。现在这样的,没事。如果如果我没能挡住我娘想要扇你的那一耳光,那一耳光直接落在你脸上,那你会生气吗?会还手吗?还是会一怒而去?
打我脸上比打你脸上好。
哪里好了?打你你不疼?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不必挡在我跟前,我若想避,谁都伤不到我分毫。若早知道柳欣妍会挡在他跟前,唐敬言一定会闪身避开。
你是故意站在那儿让我娘打的?
唐敬言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啊?肯定不能是因为傻。
我答应过你娘要救你爹的,让他毫发无伤地从诏狱出来,我食言了。
按理唐敬言几乎不会答应他做不到的事,可既然他答应了,最终却又没有做到,那一定是有突发原因的。
他会死么?于经历过亲人离去的柳欣妍而言,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
不会。
留下条命,很好了。
蹲窗户根听墙角的唐夫人:这胳膊肘拐得挺厉害。
在岳母跟前可不能这么说。
我又不傻。不对,哪个是你岳母?礼数周全之前,你可别乱叫。
在未来岳母跟前不能这么说。唐敬言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把婚期定在十月,是你的意思?
骤然被问及这事,唐敬言忽而有些词穷,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年纪大了,我爹娘急着抱孙子。
本意把婚期定在来年二月的唐夫人:
柳欣妍和唐敬言对视了一会儿,直到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她才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唐大人您的年纪倒确实不小了,好在您长了副好皮相,再过十年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特别自然地,柳欣妍说了这话,说完之后,不但唐敬言愣了,她也有些诧异,在某个刹那间,她眼前好像浮现出多年之后唐敬言的脸。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柳欣妍立马又道,十月成亲挺好的。到时候天不热了,坐在轿子里头也不会那么闷。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坐了轿子,且觉得闷的?明明她出行向来都是坐的马车。
柳欣妍觉得她这会儿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说胡话,于是想噤声缓缓,但她的沉默,却让唐敬言没来由地心慌。
你唐敬言刚想问她是否想起了什么,外头便传来了林枫的声音,大人。
什么事?
钱大人来了。话音刚落,林枫很快改了口,是任大人。
因为任潜虽然姓任,却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所以好些锦衣卫私下里戏称他做‘钱大人’。林枫平时和他们一块儿叫惯了,这一时之间忘了改口。
他来做什么?不是该打的都打完了吗?
林枫不知道如何回答,任潜自己抢答了,来做回好人——送药。其实主要还是好奇未来小嫂子长的什么模样,看完了回去可以吹嘘一番。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