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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走投无路(四)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那可真是人间美谈!

    见赵同知的目光开始发直,不知道心思又转到楼里哪个姑娘身上了,黄耀翻了个白眼,十分‘尽职尽责’地把他的猜测又说道了一番,赵同知听罢连琢磨都没琢磨,直接嗤之以鼻,什么?你说可能有人想要构陷唐敬言?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呢!连我都不知道栽在唐敬言手里头几次,别人想要动他?痴人说梦吧!

    自视甚高,却没有什么本事,说的便是赵同知本人了,黄耀又一次暗自羡慕起林枫、萧飒等人,这人生在世,跟对主子真的是件极重要的事。

    既然不是那个姓程的,那就是柳荣贵撒谎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继续拷问他去,务必要在唐敬言回京之前把他的同伙给我拷问出来!

    是!

    程贤兄的矢口否认,让柳荣贵结结实实地受了一顿鞭打之苦。

    如果柳荣贵没有被关进诏狱的话,那么柳家这会儿大约已经添了一匹马了,因为到了京城之后,柳荣贵曾经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当街纵马,那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啪啪作响,特别威风的样子,只可惜他当时既买不起马,也养不起。

    此时此刻,被鞭子好好招呼了一顿之后,柳荣贵终于明白,那些马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了,如果他此刻不是被捆在木桩上,肯定也撒丫子跑了。

    说不说?伴随着问话,又一鞭子落在了柳荣贵身上,这会儿柳荣贵只觉得身上火拉拉地疼,上半身简直没有一块好肉。

    我说我说的都是真话,真的是程贤兄害我。时至今日,柳荣贵才猛地发现,他一直口口声声称呼的‘程贤兄’,却居然连他的全名都不知晓。

    那个工匠的事,柳荣贵也反复提及过,毕竟这也是程贤兄介绍的,就算程贤兄不承认,只要能抓住那人,就能把程贤兄攀扯进来,待得锦衣卫问及那工匠住所的时候,柳荣贵便是一愣,当初去寻那工匠的时候,程贤兄给了他一张引路的‘地形图’,待寻到人且见识过那人的本事之后,程贤兄便以‘保密’为由将那图收走了。

    便是借着地形图,柳荣贵都转悠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那个工匠的住所,这会儿让他口述,他哪里又能说得出来,至于那房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也一言半语都说不出来,因为那房子和周围的房子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看不出来啊,你嘴还挺硬。一时间,刑室内只听到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以及柳荣贵的闷哼。

    体无完肤的柳荣贵百口莫辩,只能咬紧牙关,痛得不行,却不敢晕过去,因为晕过去之后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轮拷问的开始,盐水泼在伤处的那种浑身抽筋战栗不止的疼,柳荣贵一点儿都不想再体会了。

    是夜,季敏从梦中惊醒,梦中的柳荣贵再不是平日的模样,他浑身血淋淋的,一叠声地开口让她救他,才一开口,就有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来。

    见到柳荣贵这副模样,季敏在梦里的时候就哭了,醒来之后心里依旧难过得不行,如果不是怕吵醒了身边睡着的元宝,她指不定就要嚎啕大哭了。

    但即便季敏是捂着被角哭的,元宝依旧醒了过来,本来不过是尿急,一瞧见娘亲哭了,元宝二话不说,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得比季敏惨烈多了。

    即便心里不待见亲爹,但他出了事,柳欣妍即便为了母亲和弟弟,也是无法安寝的,夜半万籁俱静,柳家地方又不大,睡得并不沉的柳欣妍一下子就被吵醒,和衣而卧的她稍稍拉了拉衣裳,就急忙起身去了季敏他们休息的屋子。

    娘,元宝怎么了?

    柳欣妍还以为是元宝做了噩梦哭醒,季敏哄他不住,这会儿才跟着他一块儿哭。

    是我,我梦到你爹了,他他好惨。季敏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得厉害。

    一旁本来哭得极大声的元宝突然消了音,开始小声抽泣起来,柳欣妍回头看他,就见他用小手捂住了脸,然后屁股很不自在得挪了挪,又挪了挪。

    烛台上的蜡烛突然爆了一声,柳欣妍反应了过来,这屋中蜡烛之所以长明,是因为元宝晚上要起夜撒尿,这个时辰

    小孩子觉多,净了脸,换了裤子和被褥之后,元宝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季敏却是睡不着了,小声地和柳欣妍说着梦中的场景。

    娘,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听出了柳欣妍话中的凉薄,季敏用微凉的手拉住了柳欣妍的,妍妍啊,你爹他虽然很不济,但他终归是你爹,元宝还那么小

    柳欣妍知道,知道她娘要说什么,无非是他们家需要一个能顶门立户的男子,而元宝太小了。

    娘,爹那官职犯不了太大的错,会被带走,估计也是被什么人给牵连了。待得锦衣卫查清楚了,爹也就能被放出来了。

    柳欣妍安慰的话,却再传不到季敏的耳朵里头,她眼前反复出现的只有夫君血淋淋的脸,还有元宝稚嫩的面容。

    听到门外渐近的急促脚步声,本来在屋子里头遛弯的程贤兄立马翻身扑到床榻上躺平,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他还‘哎呦’了好几声。

    大人,是小的。

    听到这声音,本来还在装死的程贤兄立马翻身坐起,什么事儿?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没大事别走那么急。

    是吴大人着人送来消息,说您那宅子里头来客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程贤兄的眼前一亮,早些年他在城外置办了个宅子,那宅子么,布局一般,用料也一般,胜在偏僻,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平日里用处并不太大,但于他和吴贤弟来说,显然是个极好的去处。而最近,他只将那宅子的位置告诉给了一个人。

    快,脱衣裳!程贤兄一边说,一边已经先动作了起来。待得送信那人反应过来,程贤兄已经脱得只剩一条里裤了。

    换上了家丁的衣裳,程贤兄低着头离开了程府,奔着城外那座宅子就去了。

    城外宅子里头,季敏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院子里。这位吴大人打量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那太过肆无忌惮。

    嫂夫人,您站着做什么?有事咱们可以坐下慢慢说啊!

    不,不用了,我,我站着就行。程大人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思来想去,季敏最终还是决定来找‘程贤兄’,她至少要知道柳荣贵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被锦衣卫给带走的。

    很快很快。吴贤弟搓了搓手,我已经让人给他送消息过去了。

    那好。

    嫂夫人眼底青黑,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程贤兄过来只怕还有段时间,嫂夫人不如去客房暂时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不困!季敏慌忙摆手,眼中防备更添一成。

    也对,这宅子荒废了好些时候,下人们十分疲懒,估计客房都好久没人打扫了。来人啊,沏壶好茶。

    不一会儿,茶香四溢。

    吴贤弟冲着季敏招了招手,嫂夫人,这边坐,喝几杯茶提提神也好。

    吴大人自己喝就好,我不懂茶,喝了也是浪费。季敏尚且还记得柳欣妍和她说过的,柳荣贵带给唐敬言喝的酒水里头是加了东西的,柳荣贵来京城之前,哪里能懂那么多旁门左道,还不是这些人带的。

    唉,嫂夫人这么说就不对了,这茶泡出来就是给人喝的,不管能不能品出什么来,喝到肚子里头就算数,更何况嫂夫人您这模样被您喝了,是它之幸呢!

    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不然我改日再来找程大人吧。

    吴大人正想说程大人马上就能到,程贤兄已经从外推开了院门。

    弟妹,你终于来了,等得我好苦呢!

    柳欣妍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还是被元宝给压醒的。

    元宝见她醒转,特别可怜地哼哼了一句,宝宝饿。

    娘呢?

    娘不在。

    不在?怎么会不在呢?柳欣妍利索起身,去灶上一看,早膳倒是已经做好了,只是应该做得比较早,所以这会儿已经有些微凉。稍稍热了一下之后,柳欣妍一边喂元宝,一边想着她娘这一大早的能去哪里。

    不似其他世代扎根在京城的百姓,柳家来京城的时间并不长,别说亲戚了,友人都一个没有。也不对,应该算是有的。不是她或者她娘的友人,而是他爹的。

    柳欣妍不敢再往下想,她觉得她娘应该不会是那般糊涂的人,她想得走了神,被投喂了一半的元宝不干了,他搭住了柳欣妍的手,姐!吃。

    柳欣妍叹了口气,给他舀了勺白粥,他有些嫌弃地撇开了头,柳欣妍用筷子给白粥上加了一点儿肉沫之后,他立马张大了嘴。

    在白粥快要见底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敲响,柳欣妍一震,警惕地问了句,谁?却没有得到回答。

    冲着元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柳欣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边,屏息从门缝往外窥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正惊讶之际,她发现靠近门槛的门缝之间卡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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