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算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前头才刚因为动不动就把‘姐夫’二字挂在嘴边被季敏教训过,这才不过睡了个午觉,就前事尽忘了,抱着唐敬言的腿不知道有多亲热。
别说元宝本身就很讨喜,就光看他那张肖似柳欣妍的脸,唐敬言也没法不理会他,顺势把他往怀里一抱,掂了掂,轻声说了句,重了些。
元宝‘哎呀’了一声,扭着身子拱到了唐敬言肩头,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已经遮挡不住的胖脸,一副羞涩的小模样。
宝宝也知道宝宝胖了,但宝宝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张时刻想吃东西的嘴!
原本不论是季敏还是柳欣妍都觉得元宝吃得有些多,如果他只是比同龄的孩子高大一些也就罢了,偏偏人家都是竖着长,就他横着长,可爱虽然是可爱的,但就怕他长着长着就长成了一个球,就像巷尾人家的那个孩子一样。
刻意控制的结果是元宝动不动就喊饿,不饿也叫唤,饿的时候叫唤得更厉害,自元宝那回有惊无险地回来之后,季敏和柳欣妍都觉得他遭了罪了,因而这些日子以来都很顺着他,原来是十次应三四次,现在是十次应七八次,可不就又给养圆润了嘛!
有那么一瞬间,本不想太早成亲的林枫都心动了一下,觉得若是娶个媳妇儿,生个这般可爱的儿子好似也蛮不错的。
但终究不过是浮光掠影般的想法,就光他自己,尚且朝不保夕的,何必连累别人呢!他都好久好久没敢回家了,就怕带累了至亲,悔恨终生。
年幼的时候,柳欣妍也有不少心愿,其中三个最重要的是,希望爹爹能做官,希望娘给她添个弟弟,希望爹能带着娘和她离开七星村。
成亲之前,柳欣妍很纯粹地就想寻个终身归宿,嫁给唐敬言之后,面前的场景,是她曾经只能在梦境中看见的,唐敬言她的夫君,抱着他们的孩子。
左手的小指很突然地抖动了一下,伴随着的,是腹部隐隐的疼痛,这些疼是在提醒她,梦境终究只能是梦境。想要梦境成真,得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元宝!
元宝特别无辜地看了唐敬言一眼,恋恋不舍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姐夫,放宝宝下地吧。姐姐和娘一样一样的,一叫人家的名字,就是生气的意思。姐姐生气比娘亲生气可怕多了,娘亲最多骂宝宝,姐姐会打宝宝的屁股。说着话呢,元宝的小胖脸已经皱成一团了。
唐大人,舍弟
元宝很乖,我很喜欢他。柳欣妍还没说完客套话,唐敬言已经抢了话头。
元宝双眼晶晶亮,顿时又控制不住地往唐敬言身上腻歪,心道宝宝果然人见人爱,姐夫也特别喜欢宝宝呢!
柳欣妍把‘小叛徒’拉回了身边,冲着唐敬言福了福身,小女子要与母亲解释今天的事,还要帮着照顾弟弟,只怕无暇招待唐大人了,还请唐大人慢走。
双颊通红,额头发烫,手脚和身上却像刚从冰窟捞出来一样冰冷冰冷的,周身还有股子药味,季敏在他耳旁呼唤了柳荣贵几次未果,着急出门想去寻大夫来给看看,正巧遇到了准备进屋的柳欣妍。
妍妍,你回来的正好,你先看好你爹,我去寻个大夫来。
季敏才刚与柳欣妍错身,柳欣妍已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娘,您不用去了,我们刚从医馆回来。爹这样,是药效未退的关系。
药?你爹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喝药了?喝了什么药?
复杂的从来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人心。
于这件事情上,柳欣妍能说的不过寥寥数语,不添加任何不客观的猜测,只实事求是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季敏听罢,沉默良久,夫妻多年,她清楚她夫君的那颗功利之心,也觉察出了今天他的不寻常之处,但终究不愿把自己的丈夫想成一个不折手段什么都可以出卖的人。
爹爹病了吗?
元宝年纪还小,柳欣妍不愿意让他沾染这事,便把小小灰放了出来,让它陪着元宝玩。但小小灰太乖,元宝刚开始欺负它的时候还能觉得有趣,欺负多了也就觉得没意思了,于是任小小灰在院子里走动,他自来寻娘亲和姐姐。
因为讨厌,所以元宝对药味特别敏感。而药,不是糖,是要生病的时候喝的。所以闻到药味之后,元宝站在门口小小声地问出了口,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元宝艰难地爬过了门槛,走到了柳荣贵跟前,小手摸了摸他的脸,摸一摸,病就好了哦!
儿子还小,还需要父亲。季敏咬了咬牙,妍妍你放心,娘一定让你堂堂正正地出嫁!
嗯。
老大夫一语成谶,柳荣贵确实病了一场,病愈之后,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消瘦,也愈加沉默了起来。至于那天在第一楼的事,在柳欣妍跟前,他只字未提。
柳贤弟,怎么不过几日不见,你一下子瘦了这样多,可是公务太过繁忙?
若是早两年,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柳荣贵指不定会以为对方这是在讽刺他,但最近,铸印局确实有些忙碌。
早些年因为国库空虚的关系,各类官印都是以铜制为主,虽然六部、顺天府、步军统领衙门的印为银印,但其中银子的含量也就六成。
加了银子的银印尚算耐用,其余铜印大都随着使用年限的增加而有所磨损、腐蚀,按照圣上的话来说,瞧着着实不像样,于是便勒令铸印局全面改铸官印。
原本的银印由六成变为十成,而铜印则改以红铜三成、白铅七成的比例铸造。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铸印局里头的人手屈指可数,平日里偶尔铸个印都懒懒散散,这般突然大规模地改铸,即便按照惯例加雇了工匠,柳荣贵依旧觉得忙得晕头转向。毕竟是圣上的旨意,即便知道机会不大,柳荣贵依旧有心好好表现。
嗯。
本来柳贤弟你忙成这样,我是不该打搅你的,但实在是机会难得啊!
机会?什么机会?程贤兄但说无妨。
就是你我相交这几月以来,柳贤弟你不是一直让为兄的帮着寻个好些的差事吗?贤弟你的事,为兄是一直放在心上的,这不,为兄去寻的那些人之中,有一个给了回信了,官职倒不太高,是个七品官。
程贤兄还未说完,柳荣贵已经激动起来了,七品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很高的了。想想同榜的榜眼和探花,混得不好的话,也许再几月之后还做不了七品官呢!
七品?已经不算低了,程贤兄你快说说,具体是做什么的?
贤弟可听说过太常寺?便是那儿的太常博士,主要是管些祭祀之类的事,平日若是没有祭祀的话,也算是个闲差。
那这前头那位这还没到官员考评的时候,按理是不该空出位置来的。
见柳荣贵居然也有脑子清醒的时候,程贤兄眸光闪了闪,哦,他啊,年纪也不小了,还学人去逛楼子,结果一时激动,就
程贤兄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剩下的柳荣贵已经完全靠自己的想象将之补全了。
那如果我想要这个差事的话,大约需要多少打点银子呢?
这种一任未满的官职又不大的补缺,只要经营得当,向来是有漏洞可钻的。
这个程贤兄一脸为难,虽然为兄我觉得这个官职不大高,但贤弟你也知道,毕竟是个京官,想要的人还是很多的,如果没有贤弟提前与为兄说,那一般就是价高者得,两千两、三千两都很多人愿意的。可贤弟这儿,就凭着咱们之间的交情,为兄也是要关照一下的,那就一千两吧!若你同意,为兄就尽力去周旋一番。
一一千两?别说一千两了,一百两柳荣贵都是拿不出来的。
犹豫挣扎了半响,柳荣贵最终摇了摇头,算了吧,还是算了吧,这么大笔银子小弟实在是拿不出来。即便如此,还是多谢贤兄告知小弟这个消息。
因为拿不出银子,而和一个唾手可得的七品官失之交臂,柳荣贵沮丧难受地不行。
唐大人那儿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指望么?这一千两对贤弟是大数目,于唐大人来说,也就是一甩手的银子罢了。
说起这个,柳荣贵就更难受了,那天在第一楼,他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本来以为他晕了以后,唐大人和女儿或许已经成就了好事了,没想到
想起妻子说的,锦衣卫五花大绑地将他和女儿押送回家,还说了很多不客气的话,大意是让他们没事儿没大白天地做梦,唐家的门不是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可以高攀得起的,他当时听了觉得浑身都疼。
唐大人毕竟是唐大人,见过的美人太多,小女着实算不得什么。
可惜了,那程贤兄话音一顿,起身关了窗户,而后开门在门外看了一圈之后,闩紧了门,为兄这儿还有一计,就看贤弟你愿不愿意冒险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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