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鑫九逆光中,那美得教人沉沦的身影,某一霎那,星辰却又忽然在轻颤中愣神了一下。
那一刻,蓦然意识到,自己忽然奇怪加速起来的心跳,也蓦然意识到,鑫九跟自己对视时,那好似愈加闪耀的目光时,回神过来的星辰,一下又涌起了那种横生枝节的惊惧,他赶紧在故作自然的回避中,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南宫吟歌。
星辰看向南宫吟歌时,依然看着鑫九,显然觉得这一枝节很有趣的南宫吟歌,也继续打趣道:“你看吧,先徒媳儿,我就跟你说了嘛,不用担心的,而且我这里也不是没衣服给你们换,不过下次可要注意了。”
“嗯!”因为星辰亲口说出并无关系,心情一下好起来的鑫九,再次面对南宫吟歌话语中,对她的称呼时,显然十分欢喜,一时间,羞喜得既不敢去看星辰,又不敢去看南宫吟歌的她,美目奇异游离时,点头一刻很是有些激动。
如此枝节过后,木屋厅舍中忽然变得有些安静,安静得屋外种种自然曲调,包括风声和鸟唱,婆娑与虫鸣,也在无知无觉中爬满了整个厅舍。
然而就在下一刻,耳畔听着那杂乱却和谐的自然曲调,正思索着要不要去看看邵东,询问一下对方情况,如果方便的话,也向对方道个歉的星辰,看着拿起茶壶后,抬手仰头,直接就往嘴里倒的南宫吟歌时,某一霎那,他脑海中却好像忽然闪过了什么,那是一些很奇怪的即视感。
嗯,很奇怪。
那些奇怪即视感一过,一下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星辰,仍然看着喝着水的南宫吟歌时,目光下意识轻颤中,瞳孔也不自然地收缩了一下。
如此奇怪情境中,待得南宫吟歌喝完水,并咵嗒一声将茶壶放到地板上后,星辰如同整理思绪一般揉了揉太阳穴,愈发感觉到某些不对劲道思绪后,看向南宫吟歌道:“师父……我,我可以跟您聊聊么?”
咕噜……
“唔?”
听闻星辰忽然的请求,咕噜一声将水咽下的南宫吟歌,感受了一下喉间沁凉后,侧首挑眉:“你不先去看看邵东么?”
是啊,现在的情况,醒来后的星辰,自然是该先去看看邵东才对,所以南宫吟歌问得很有道理,不是么?
“我……”面对南宫吟歌的反问,星辰眼角异样轻搐了一下,而后他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因为南宫吟歌问得真的很有道理。
看着星辰突然的不知所措,一旁鑫九顿觉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的同时,也下意识抿了抿精致粉唇。
鑫九当然觉得不对劲,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思绪,因为星辰和邵东之间,那种由最开始的同病相怜,到后来以心相交,直至最后亲愈兄弟的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星辰酒醒后,她也觉得星辰第一反应,应是赶紧去找邵东才对。
然而现状是,初醒时分,星辰确实在下意识的惊惶中,问起过邵东的情况,可知道邵东已经醒来,并且没什么大碍后,星辰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要跟南宫吟歌聊一聊?
虽然从某一层面而言,鑫九也能够理解星辰可能在想的事情,毕竟从他们被南宫吟歌救下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而因为后来的种种枝节,那些本该早就被提起或解开的问题,却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探究。
对于那些问题,因担心星辰的关系,其实鑫九也十分想要去了解,毕竟之前醒来,自己心中因为某些事情而悲怆时,星辰走向南宫吟歌一刻,那种好似游走在了另一个空间的即视感,还有这一连串事件中,星辰几度毫无预兆,却痛苦莫名的表现,都实时牵动着她的心。
对于星辰此前种种异样表现,如此深爱着他的鑫九,当然会为之关切和担忧,所以虽然有些讶异,讶异星辰为何会不先去见邵东,但她自然也很是希望,如果南宫吟歌真的能解释,并解决那一切异象的话,也是再好不过的。
另一方面,出于很个人且很少女的一面,鑫九其实也非常希望,这一切奇怪种种,都能够尽快得到解决,毕竟未知真相的她,仍然一心以为在此之前,在那条小河旁,如果不是因为邵东忽然出现的话,她或许已经沉沦幸福之中了。
所以她希望一切都尽快有个着落,她好再找寻合适机会,跟星辰挑明,或让星辰有机会再次挑明某些心迹……
鑫九此刻种种念头,当然有对有错,比如星辰此刻当然很想去见见邵东,又比如,星辰现在也当然很想知道,关于剑意,关于自己奇诡无比的神识,关于南宫吟歌那段歌声和琴音,关于一切让自己感到神奇或恐惧的事情。
然而,鑫九不知道的事情是,此刻的星辰,最急迫想知道的却并不是这些,他之所以忽然便按捺了去见邵东的心绪,而想要跟南宫吟歌聊一下,是因为方才某一霎那的回闪中,他忽然想起了一些枝节,一些他此前醉酒时分的枝节。
正因为那些忽然回闪的枝节,星辰不太确定,却又觉得自己必须跟南宫吟歌好好聊聊,甚至乎同样因为那些枝节,他甚至觉得,或许此刻邵东暂时不在,恰好更适合他跟南宫吟歌探讨那些事情。
片刻,见到星辰一个我字后,便在欲言又止中陷入思索,南宫吟歌亦不知是否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一笑后,不再询问星辰为何要跟他聊聊,而是转口道:“行,那你说吧。”
原本还在思索着,自己要怎么接话时,却忽然听到南宫吟歌让他可以开始,蓦然回过神来的星辰,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一旁的鑫九。
星辰目光转过来时,原本一会想着星辰身上的怪事,一会思索着自己跟星辰之间种种旖旎,偶尔也想想,那些让自己感到烦恼的事情的鑫九,美目于心间悸动的同时,下意识跳动了一下后,却又忽然意识到气氛有点怪怪的。
嗯,气氛有点怪怪的。
因为那一刻,一霎心悸过后,鑫九分明看出来了,星辰看向他的目光,竟像是在表达,有她在的话,他们不方便谈话一般?
鑫九意识到星辰目光中意味,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明显犹豫了一下的星辰,再次看向南宫吟歌道:“我们换个地方说吧?师父。”
“行。”
听闻如是提议,南宫吟歌倒是回应得很快,没有任何异议,而低头一刻的笑意,仿佛他更加明确了心中某些想法一般。
眼见星辰种种表现,如同对某些事情已经心照不宣般,南宫吟歌回应完后,便跟星辰同时起身,并向木屋外走去。
看着同时走向屋外的师徒二人,鑫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感觉心间有一丝奇怪的失落,因为她隐约觉得,她跟星辰之间,已经是可以没有什么秘密才对的呀。
当然了,如是想法和失落,在更倾向于绯想的少女心绪中,并没有被维持多久,因为鑫九知道,她跟星辰到底没有确定关系呢,而星辰跟南宫吟歌如此默契的举动,也让她在潜意识中安慰自己,没准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会涉及一些“师门秘密”,所以才不方便她听呢。
其实另一方面,面对如此情况,鑫九失落思绪之所以一晃而过,也是因为此刻的她,意识到自己或许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那些让自己烦恼的事情了吧。
嗯,烦恼的事情。
此前经过许久休息,在鑫九自己都又休憩了一番,并再次醒来后,才终于醒来的邵东,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便默默凝视了醉梦中的星辰许久。
而后,目光离开星辰的邵东,却忽然看了鑫九许久。
许久。
面对邵东当时目光,心中有事的鑫九,自然慌乱到了极点,因为她自来都知道,邵东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了,如此情境下被对方凝视,她当然害怕聪明太过的邵东,未知已看破了她多少思绪?
好在,初醒的邵东凝视鑫九,却并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时,便和忽然介入的南宫吟歌聊了起来。
简单攀谈,并了解了一些基本的枝节,意识到他们此前差点杀死对方的误会后,邵东便也在南宫吟歌指路下,带着自己躺得满是秽垢的卧榻,到河边洗澡去了。
然而,即便邵东之前并没有说些什么,但对于鑫九而言,因为那一刻的凝视,她却仍然无比担心着,因为邵东真的太聪明了,所以她也必须好好想想,如果邵东一会回来,说起些什么敏感枝节的话,她要如何应对才好。
如是想着,曲腿中优雅坐在地板上的鑫九,因为默默思索的神态,而迷离得愈加好看的眼眸,看了看走向空地一侧的星辰和南宫吟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那通往小河的另一侧。
下一刻,走向空地一侧的星辰和南宫吟歌,在拐过一棵大树的侧面后,也再次在那艳红无情花旁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南宫吟歌面带微笑,随手从地上拔起一片草叶,并将其叼在嘴里后,静静凝视无情花的模样,显得很是悠然,亦不知他是否根本无谓所谓,星辰到底要跟他聊些什么。
又或者……他已然明确了星辰要跟他聊些什么?
另一边,相比较起南宫吟歌来,同样坐了下来的星辰,神情就精彩得多了,虽然是坐在了树荫下阴凉舒适的草坪上,但那坐不安生的模样,却好似草坪在他身下形同热锅。
其实对于剑意,对于自己此刻神识的怪异状态,对于那好似能调动自己神识的诡谲琴音和歌声,对于自己能否修习剑意本身,这一系列的问题,星辰此前初闻时,确实非常迫切着想要去了解过。
但一来由于此前听闻时的心力不足,再加上往后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他总也没能去及时了解,几番思绪按捺,再加上醒来又复醉的二次休息过后。
心力已经愈加充沛,并且也短时间经历了太多的星辰,已经像深切思念着苏珊,思念到一颗心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却又能够努力按捺那些思绪和心痛一般,他已经有足够的心力,去再次按捺那些好奇。
另一方面,其实从一年多前登陆新地球后,从种种撕裂往昔认知的事物中过来,直至不久之前,更经历了幻空的现身,还有那段属于吕喦的奇诡记忆,现在的星辰,甚至可以说,已经比绝大多数新地球上出生的人类,都要更加具备对未知事物的接受和认知能力了。
所以虽然心中好奇,但已经在完备心力中回过神来的星辰,是能够按捺下那些好奇心绪的,或者说他是能够分清轻重缓急的。
嗯,轻重缓急。
所以此刻,星辰要和南宫吟歌聊的事情,并不是那些尚未了解的诡谲,而是方才静默中的某一霎那,他竟在某些断片回闪中,意识到他醉酒一刻,自己好像跟南宫吟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嗯,不该说的事情,因为那些事情先知曾明确交代过,现在仍然属于绝对的机密。
虽然星辰已经被先知名义放逐,但在之后一系列的经历和思绪中,早已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对不起苏珊和先知的他,如何能够再次违背对方意愿呢?
正因以上,意识到自己好似在醉酒时刻,曾对南宫吟歌说了什么,却又不太能够确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或者说了多少的时刻,星辰才会忽然如此慌乱,并且觉得邵东不在的话,这些事情他好似能更好跟南宫吟歌问起。
思索着这些的同时,星辰当然也在不停问着自己,为何醉酒之下,竟有可能跟南宫吟歌吐露了,那些本不该说起的事情,他忽然不太确定,酒后的自己,心绪到底有多么不堪一击?
其实以星辰一再休息过后,基本已经重构完整的心力,他大概永远是想不明白,此前醉酒一刻,因为对于苏珊的愧疚和思恋,以及邵东以那般姿态出现后,自己深陷再次伤害了至亲之人的愧疚,再加上因为伤害了邵东后,想跟鑫九说明却又不敢说明的压抑,早已让他当时心力,到达了彻底崩溃的状态。
那般情境下,高度白酒的酒精,醉倒了他的心防,也撬开了他压抑太久的倾诉渴望,否则以他自来心绪,又如何会轻易失言呢?
无言一刻,面对坐下来后,心却显然不能够安定下来的星辰,南宫吟歌倒是一点也不着急,闲适姿态中,不经意将嘴里细长草叶一端嚼烂后,吐掉草叶的他,又随手摘起了另一根。
南宫吟歌将又一根草叶叼起来时,神情极不自然,并思索和措辞许久后,挠了挠太阳穴的星辰,再次看向南宫吟歌时,终是决定有话直说,因为他实在不能够确定,邵东什么时候会回来:“师父……我其实就是想问一下,我之前喝醉时,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多奇怪算奇怪?”静默片刻后,听闻星辰终于发问,抬手将草叶从嘴里拿开,捏在指间旋动着的南宫吟歌,回答得却有些模棱:“当时我们是聊得挺好的啊,你跟我说了说你的故事,我也跟你说了说我的故事。”
听到南宫吟歌说辞一刻,星辰神情本就不自然的脸上,眼角又再度抽搐了一下,与此同时,心中止不住咯噔了一下的他,思海间也默默闪过一声“完了”。
对,完了。
因为面对南宫吟歌说辞,星辰根本记不起来,南宫吟歌都跟自己说了什么故事,这重要么?
这当然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星辰也根本不敢确定,自己都跟南宫吟歌说了什么。
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星辰知道这也意味着,自己极有可能跟南宫吟歌说了任何事情。
嗯,任何事情。
因为他虽然不知道,自己醉酒时跟南宫吟歌聊了什么,但在这莫名惊厥的时刻,他分明越发明晰地记得,自己醉酒时,竟好像跟对方交代过,让对方替自己保密什么的?
所以。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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