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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花

    听闻南宫吟歌的招呼,从眼前光景所致讶异中回过神来,再次感受着身体几乎已达极限的疲惫时,星辰也感受到自己确实饿了,并且不是一般的饿,所以虽然依旧下意识环顾着什么,但他也立即朝南宫吟歌走了过去。

    另一边,再次听到南宫吟歌有些“为老不尊”地将自己唤作徒媳时,鑫九本就因为刚才和星辰的对视,而隐隐发烫着的脸颊,一下更是有些升温,如此情境,她只得赶紧调整了一下思绪,而后在星辰身后趋步跟进。

    走到木屋旁时,生理的本能,让已经饥饿和口渴到了极点的星辰,看着那托盘中的食物时,只觉得食指大动,但近距离更加真切感受到,南宫吟歌木屋的精致整洁后,他却又再次有些发愣。

    南宫吟歌拿起茶壶,往杯中倒入的清水,凿出波荡水沫的时刻,星辰忽然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因为面对这精致的所在时,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经历此前种种行迹后,身上到底已经秽浊到了什么地步。

    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曾深埋和拖行于落叶之间,显得潮湿又秽浊的鞋子及裤腿,以及沾满尘埃和落叶,甚至泥污的上身后,再看着眼前精致且别致的全木屋舍,星辰忽然感觉自己的存在,真的变得有些突兀起来。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即视感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第一次被星语带回家的时刻,当时的他,也是局促得甚至有些不知该往哪下脚。

    “你怎么了?乖徒儿。”星辰因为眼前光景,还有遥远思绪发愣时,已经倒完水的南宫吟歌,拿起一个茶杯的同时,抬起头来看向星辰,依然面带微笑的同时,也有些疑惑道:“你不饿么?”

    听闻南宫吟歌说辞,从愣神间反应过来时,星辰于仍然局促的思绪中思量了一下后,在木质地板旁,屋檐阴影外的紫色短草坪上盘腿坐了下来。

    见此情景,南宫吟歌下意识挑了挑眉,但像是能够明白星辰所想一般,他倒也没说些什么,而是拿起一双筷子,将一片肉干夹进了嘴里。

    看到南宫吟歌开动后,已然饿极了的星辰探出手去,不让自己的手碰到其他东西的同时,小心翼翼拿起了其中一个茶杯,而后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

    那清水流经喉咙和食道时,星辰更加感受到,自己喉间到底已经有多干燥,那清水的浸润,直让他产生了一种喉咙被“泡开”了的错觉。

    闭眼静默片刻,让自己的食道被充分浸润和“泡开”软化后,星辰在一旁的地木质板上,放下了染上指印的茶杯,而后同样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其中一双筷子。

    大概真的饿了,原本还想保持什么的星辰,在一片肉干入嘴后,还未充分咀嚼时,便已经夹起了第二片,第三片……

    那肉干工艺一般,用料也着实一般,好在对于这个方面,星辰本也不是什么挑剔之人,如此时刻就更不是了。

    眼见星辰开始“狼吞虎咽”,南宫吟歌拿起茶壶,又给星辰的杯中倒了一杯清水,他知道这样吃下去的话,肉干里的盐分,很快又会让星辰感到口干的。

    此刻,鑫九当然也早已在星辰身旁坐下,小心拿起茶杯时,看着星辰如此模样,同样已经十分饥饿的她,却并没有立即动筷,她只是默默心疼着身旁少年。

    不一时,一碟肉干便已经见了底,南宫吟歌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片,毕竟他本也是示意一下,示意星辰和鑫九不必客气而已,而鑫九也只是吃到了堪堪裹腹,因为她害怕星辰回不够吃,余下的便都被星辰给吃了。

    大概星辰真的太饿了吧。

    吃完后,当南宫吟歌将器具尽又放回托盘,并带着托盘走进木屋时,坐在木屋前的草地上,阳光慵懒炙烤中,眼睛已然疲惫得快要睁不开的星辰,忽然又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于最基本的生理本能层面,星辰现在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当然是睡一觉,可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秽浊模样,他又不知此刻该往哪里躺下好,毕竟他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去思索,先收拾自己一番什么的了。

    透过打开的推拉门看去,星辰其实已然在屋舍厅室的地板上,看到了一套整洁床榻,可眼见自己此刻模样,自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连脚都不知如何落去的他,根本不敢想象去睡在那里。

    茫然转头往身后看去时,因为疲惫而感到背心发凉的星辰,又已然感觉如此不适,他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他不想躺在那些空地边缘的阴寒落叶里。

    至于睡在阳光正好的草地上?星辰知道这初时可能还好,但那所谓正好的阳光,如果持续照射的话,时间一长,一定会把人给“蒸干”吧,再者他疲惫的眼睛,此刻也根本无法忍受那晃眼的日晕……

    星辰茫然而又无措之际,南宫吟歌已然又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星辰形似发呆的模样,他一边用手指抠着牙缝里的肉沫,一边含糊道:“你不困么?我的乖徒儿,不必跟为师客气,醒来帮我收拾好就行。”

    那一刻,已然疲惫到了极点的星辰,在听到南宫吟歌的说辞后,只感觉实在再无心力去支撑,他当然仍不会去秽浊南宫吟歌的卧榻,他只是脱掉了鞋子,而后小心翼翼在木质地板边缘躺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躺,原本光滑整洁的地板,一定会变得又脏又油吧,可他真的支撑不住了,所以他只是默默想着,等到醒来时,再帮南宫吟歌擦干净吧……

    躺下一刻,正好于屋檐处洒落,也正好照不到星辰的阳光,却将星辰身旁空气,给晕的隐隐温暖着。

    于这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刻,侧身蜷缩着,用仅剩右手当作枕头的星辰,感受到那不被阳光直射,却又莫名温暖的气息时,恍然感觉在这好似真实逃避了一切的地方,如此一刻的安卧,竟如同一种天赐的恩典……

    躺下一刻,潮水般的倦意,瞬间就将星辰给淹没了,他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变得好似无法再聚焦。

    然而,就在星辰视线完全隐入黑暗的前一刻,他空洞又疲惫的目光中,却忽然亮了一下,因为那一刻,他忽然在空地一侧,此前不曾注意到的,一个树荫遮蔽下的角落处,那紫色短草坪间看到了一朵花。

    嗯,一朵花。

    严格来说,是一朵尚未开放的花,花苞红得教人惊艳,也红得教人心惊,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去言说的惊艳。

    按理说,在星辰已经困倦得,好似什么都不再有心力去着落的时刻,一朵花让其目光再次闪动,似乎显得有些奇特,然而事实是,那并不是一朵普通的花,那是一朵无情花。

    嗯,无情花。

    即使在生态十分奇特的新地球上,无情花也是十分独特的存在,传说中其一千年才会开花一次,并且花期极短,而开花之前,没有人能知道它会在何时开花……

    涅槃城公立博物馆中,就展示着一朵无情花,而这就是星辰原本困倦空洞的目光,忽然隐隐亮起的原因,因为已经快要被困意埋葬的思绪里,闪过“这里怎么会有一朵无情花”这般念头后,他迷离又困倦的思绪,好似一下又回到了一年多前,回到了涅槃城博物馆中……

    那一刻,星辰脑海中浮现起了一年多前,他与苏珊一同游览涅槃城博物馆的情景,也浮现起了博物馆里那朵同样含苞不放,同样艳红得教人惊心的无情花前,偶遇南宫吟歌驻足审视的画面。

    同样的,他也想起了苏珊给他介绍无情花时的即视感……

    恍然又在思索间,念及自己与苏珊有过的美好回忆时,星辰的眉头轻轻蹙起了一下,与此同时,困倦也终于将他的思绪完全击溃了。

    星辰终是无声地合眼,他睡着了,但他轻轻蹙起的眉头,却好似忘记了要松开,即使他已经睡着了……

    一旁,看着躺下便瞬间睡着了的星辰,南宫吟歌倒是并不觉得奇怪,他能够理解,或者说其实他觉得星辰能一路走到这里,才终于被困倦给击溃,而没有在路上停留,才是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吧。

    收起落于星辰身上的目光后,南宫吟歌若有所思地微笑了一下,而后看向轻轻蹙起眉头,美目神情有些复杂,正凝视着星辰的鑫九道:“你不睡一会么?新徒媳儿?”

    “啊……我……”忽然被南宫吟歌再次唤起时,鑫九略显慌乱的回应中,也赶紧将凝视星辰的目光收了回来。

    对于新徒媳这个称呼,鑫九虽然觉得肯定不合适,但出于心绪中的某些念想,她当然也不会去阻止南宫吟歌这么叫,或者说她也很喜欢听吧……只是表面上肯定无法承认罢了。

    一霎的反应过后,赶紧调整了心绪和气息的鑫九,再次低头看了熟睡的星辰一眼后,才看向南宫吟歌道:“我……我先坐一会再睡,您不用管我的,前辈。”

    “那你请便。”说话间,南宫吟歌略含深意地看了看鑫九,又看了看地板上的星辰,而后又看了看鑫九,那深意更甚的目光,只让鑫九完全不敢再去接壤他的目光。

    回避南宫吟歌的目光后,鑫九再次低头看了看睡着的星辰,如此凝视中,俏脸蓦然有些发烫的时刻,想着星辰已经睡着了的她,忽然作出了让自己感觉有些大胆的举动,她轻盈且无声的坐在了星辰身旁的地板边缘,坐得离星辰很近。

    精致屋舍下,阳光正好的阴影边缘,紫色短草和木屋地板接壤处,躺着一个眉头轻蹙的少年,少年身旁,一个漂亮精致的少女,姿态婉约中侧腿静坐着,同时还用迷离的柔美目光,侧首凝视着沉睡中的少年。

    如此一幕,恍然间竟像极了一幅画卷,意境清雅高洁。

    温暖空气的淡淡萦绕间,难得如此近距离,且如此没有忌惮地凝视着,星辰蜷卧中的侧颜时,鑫九只觉得一颗心突然跳动得极快,这让她傲人的心口,起伏的节奏也好似变得有些奇特。

    脸颊再次变得莫名燥热,却因为星辰的熟睡,而好似不需再掩饰某些羞怯即视感后,鑫九忽然觉得心中某种悸动更甚了,或许她从未想到过,有这么一天,自己也可以如此近距离下,如此无所顾忌地凝视着那个少年吧。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跟踪和跋涉,还有那惊心动魄的经历,鑫九当然也已经很困了,但如此时刻,她就是不想就这么睡去,因为侧首看向身旁入睡少年时,尽管对方的脸颊秽浊,发丝也略显油污,但她就是觉得对方怎么看都好看,更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越是这般看下去,鑫九也越是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动的节奏,好似乱得让她无法呼吸一般。

    心绪悸动间,看着沉睡中的星辰,也轻轻蹙起眉头时,鑫九蓦然又有些奇怪痛心的同时,不自觉抬起了纤手,她下意识想要帮星辰稍微捋顺一下,那凌乱于额前的发丝。

    然而,就在探出去的纤手,即将触碰到星辰的时刻,鑫九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我在干什么呢!南宫吟歌还在呢!”

    对于历来矜持,且不善表达感情的鑫九而言,刚才念头和举动,于她而言实在大胆到了极点,所以忽然想起南宫吟歌还在一旁时,她的俏脸一下红了起来。

    本就眉目如画的鑫九,精致俏脸生起红霞时,好看得教人更是莫名心动。

    惊悸于自己大胆念头和举动,更感觉到自己脸颊的热烫,赶紧试着收起心绪和目光,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刻,鑫九也赶紧环视四周,她得确定这一刻,南宫吟歌会不会又在哪个地方,正一脸戏谑,一副看透一切般的目光地看着她。

    环视中,再次看到南宫吟歌的时刻,虽然莫名讶异于,南宫吟歌不知何时,竟已经在空地一侧的一片树荫间坐下,但发现南宫吟歌并没有看向自己时,鑫九很是松了口气。

    然而,刚刚松了口气时,鑫九却蓦然被南宫吟歌此刻姿态吸引了注意了,因为那一刻,她看到了南宫吟歌身旁,紫色短草间的那朵花,那朵含苞未放的花,那花红得教人心惊,红得让人有些无法想象,一旦开花,会是何等惊艳光景。

    鑫九自觉自己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一朵十分罕见的无情花。

    而那一刻,坐在那朵无情花旁的南宫吟歌,正侧首静静凝视着那朵无情花,如此时刻,那种玩世不恭的戏谑,竟完全从他沧桑面容间隐去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奇怪的落寞和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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