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域外围。
一片已经相对稀松,足以让天穹光线透入的原始树林间。
脚踩厚厚落叶的星辰和师媚,就这么往前走着,这一刻的他们,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是一语不发地往前走着。
从约里克建立的聚居区上来后,瀑布之上自然仍然是一条溪流,而上来之后,默契保持一言不发的星辰和师媚,就这么顺着这条溪流往前走着,大概在这没有明确路标的环境里,溪流能给人一个心理路标吧。
星辰原本以为,在离开了约里克的聚居区后,他会迫不及待的向师媚追问星言之死的真相,可真正离开后,他却发现自己就这么沉默着,与师媚一道,默契的沉默着。
星辰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怎么了,他不知道他为何还没有对师媚发问,而沉默的同时,他更不知道的事情是,自己为何总也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是的,此刻的星辰,正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他甚至不太去定,在这些想法中,他已经和师媚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那些想法之所以让此刻的星辰如此纠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本不该想这些事情的,可他偏偏在想,好似根本无法回避的想着。
比如看着身旁那流水澹澹,水草茂密的溪流,星辰便总也忍不住想着,这溪流是否就是两天之前,他曾跟师媚遭遇的那条溪流呢?
想到两天前的事情,星辰便忍不住想到他在水下给师媚渡气的情景,而想到这些时,他总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心跳是否在加速?
如是想着,星辰也不确定为什么,他没来由的放缓了一下脚步,与原本平行的师媚错开一个身位后,身处斜后方的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师媚游移了过去。
那一刻,当那些透过了头顶树木间隙,零散成片状或斑点洒落的巨神星光芒,随着行进而不停掠过师媚身上时,那些似有若无被晕起的光芒,好似让星辰在师媚身上看到了点点星光,华丽得眩人心神,也华丽得让人难言的悸动。
师媚本就极美,美得不似人间,美得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那是不输星言,也不输苏珊的美,这些星辰自来都是承认的,毕竟人都是有审美情绪的,他当然也有,所以这些感官刺激层面的美,他并不会去否认。
然而这一刻,看着身上流淌“星光”,美得华丽无比的师媚时,星辰也不确定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心境中有何变化,他只觉得恍惚之间,师媚好似超越了美的界限。
此刻,尚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的星辰,或许同样不会知道,他这般觉得一个女孩子超越了美的界限,感觉对方比完美还要更加完美的思绪,此前只在两个人身上出现过。
星言。
苏珊。
绝对符合人体工学的湛蓝色晶体机甲,近乎完美的勾勒着师媚机甲下的身形,窈窕却傲人的曲线,纤细的腰肢,比例完美的双腿,一切的一切,都让此刻的星辰忽然感到有些不敢直视,却又根本无法将目光移开,因为师媚真的很美。
那一刻,星辰竟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抑制脑海中的某些想法,他想到了师媚不穿机甲时,那身形被蓝色紧身战斗制服勾勒后,显得撩人无比的模样……
想到这里时,星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没来由变得更快了,因为无法控制的想到这些时,他当然也想到了在此之前,虽然总也只是因为阴差阳错,但他却又实实在在的,曾和师媚有过种种亲昵厮磨之举……
那一刻,回想着自己竟曾和眼前这完美到超越了完美,美得好似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少女,有过那样的旖旎交互时,没来由的,星辰竟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刻,身体也莫名有些燥热起来。
那种奇异燥热,让星辰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绯想,因为那种燥热,让他在看着师媚的此刻,好似回到了那个木屋中,回到了和师媚亲密交互时,那是虽然意外至极,却也莫名心动至极的时刻。
这一刻,那种奇怪的悸动感,让本就变得有些奇怪的星辰,没来由地涌起了更多的念头和回想。
他想到了此前转醒时刻,师媚为了安抚惊厥的自己,慌乱中与自己唇间相交时,大脑好似一片空白的混沌。
他想到了面对自己的质疑和诘问,新人类十二骑士之一的师媚,如同一个普通女孩子一般,无助且柔弱的哭泣起来时,那让人没来由心痛的怜楚。
他想到了自己在床上思考时刻,师媚亦不知思索了什么,忽然有些神经质的慌乱和自言自语起来时,那让人诧异的同时,却也因为强烈的反差,让人觉得分外可爱的模样。
他想到了再次睡着并醒来时,与师媚无间相拥,并四目相对,见到师媚目光中夹杂着慌乱的温柔时,那旖旎中惊艳至极的心动。
他想到了师媚喂自己喝粥时,照顾起人来无微不至,教人有些不敢相信的如尘细心。
他想到了走出木屋后,在那群孩子的簇拥中,师媚转过头来对自己微笑时,那好似浑身沐浴圣光,让人没来由心动的缱绻。
思索着以上种种,不知不觉间,星辰忽然觉得那本就已超越了完美的师媚,一下变得更加让人心动起来,因为他刚刚流转过的思绪中,好似勾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完整的师媚。
嗯,前所未有,完整的师媚。
在这两天的经历之前,星辰心中对于师媚的即视感,其实和绝大多数人并无二致,清冷,优雅,美得不似人间,完美得有些失真。
但此刻回想起来,星辰恍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师媚。
她依然可以清冷优雅,她仍然美得足以让任何人悸动,但如此表象下。
她可以如普通女孩子一样,柔弱得惹人疼惜。
她会有些许神经质的奇怪念头,可爱得讨人喜欢。
她不经意间的少见颦笑,温柔得足以明媚人间。
当柔弱,可爱,温柔,这些乍听之下,普通到了极点的品质,出现在那原本清冷优雅,不可方物的师媚身上时,神奇的事情是,这些品质却并没有让她的完美跌落“凡尘”。
相反的,这些品质让师媚从原本那个闪耀世间的符号中脱离,让她变得完整,也让那原本有些失真的完美,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比完美更加完美,却并没有失真,而让人感觉无比真实的女孩子,试问有谁能够不心动呢?
那一刻,看着师媚晕起淡淡星光的完美倩影,星辰心跳加速,脚步也没来由有些纷乱的时刻,脑海中有些即视感仿佛望眼欲穿,他脑海中止不住闪过了师媚的双眸,那是比任何宝石都要璀璨的蓝色双眸……
然而,当星辰陷入某些奇怪绯想,脑海中亦不可抑止的闪过师媚双眸时,他的身体却突然颤抖了一下,突然得有些突兀。
那一刻,没来由的,星辰也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他脑海中的蓝色双眸,忽然在靡靡思绪中发生了变化,那双眼睛忽然变成了红色,红得惊艳,艳如繁花。
当星辰原本止不住有些靡靡绯想的思绪中,闪现出那个和师媚一样,完美得好似不应属于尘世,却又无比真实存在着,拥有独特红色眼眸的少女时,那双于其思海深处闪现的红色眼眸,忽然让他感觉芒刺在背。
那一刻,忽然从奇怪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星辰,忍不住扪心自问起来,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自问那一刻,星辰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他在想师媚。
他在想师媚的温柔。
他在想师媚的可爱。
他在想师媚的柔弱。
他在想师媚的完美。
他在想师媚的一切。
他甚至在想自己和师媚奇异接触时的万千缱绻。
那一刻,被思绪中那双红色眼眸逼视时,星辰顿觉思海之中,好似再次涌起了那股令自己都感到厌恶的不贞。
那一刻,星辰只感觉自己的心好似都在抽搐,他蓦然意识到,他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问师媚,难道竟是因为他潜意识中并不想问?因为他潜意识中,竟不太愿意和师媚分别?
为什么?
因为师媚清冷优雅,却又温柔可爱,完美得并不失真,也完美得让人心动么?
如是作想中,脑海中没来由汹涌而起的不贞感,让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的星辰,在那一刻止不住抽搐起来,所以那一刻,他也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
他不能再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因为他不确定这是否会是什么奇怪或危险的讯号。
所以他也知道。
他需要止住的不只脚步,他需要止住的还要想法。
所以。
他知道自己该做本就要做的事情,问本就要问的问题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在星辰胡思乱想的时刻,始终默契着一言不发,与星辰顺溪而行的师媚,同样也在想着各种事情。
其实早在聚居区外围那个瀑布前,听闻星辰说他并不能飞行那一刻,师媚对于如何脱身便已经有了主意。
那主意当然很简单,因为师媚是能飞行的,她只要看准时机,直接离开就好。
然而,让师媚自己都不太理解的事情是,为何她到现在都还没离开,而是是就这么和星辰一直走,一直走。
就算默契不语。
也仍然在走着。
这就好像,她喜欢这么走下去?
师媚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努力想过该如何脱身的自己,在这时机已经合适的时刻,为何却并没有着急离开。
师媚隐隐能够明确到的事情是,一想到自己即将和星辰分别时,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而想到自己离开后,星辰得知自己被骗时,可能的思绪变化,她便在心中空落之余,止不住开始愧疚起来。
嗯,愧疚,即使她此刻尚未离开,但她已经开始愧疚了。
师媚知道,虽然星辰此前一度想要杀了她,但如果没有星辰的话,她却早已经死了,无论经过如何,但结果是星辰切切实实的救了她。
更何况,在听闻星辰说自己不能飞的时刻,回想着之前种种,师媚心中也有一个很天方夜谭的想法,那就是之前的星辰,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星辰?
无论如何,经历过两天多的相处,经历了种种或尴尬,或突兀,但总体而言,全都旖旎无比的接触后,师媚知道自己早以不再抗拒和厌恶。
除此之外,此前曾经思索过的一些事情中,在明确星言根本不可能是星辰所杀的之后,深入思索中,师媚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星辰拥有比任何人都要净澈的灵魂。
或许正因为知道,星辰拥有比任何人都要净澈的灵魂,自己才完全放下了对他的抗拒么?师媚并不敢确定,她只能确定自己真的不再抗拒了。
回想起来,师媚甚至意识到,此前在木屋中时,即使是在那与星辰相拥的时刻,明明有能力的她,也并没有实质性的抗拒过,并且某一时刻,她还主动回应了星辰的举动,后来要不是约里克等人忽然进来,事情没准会变得更奇怪也说不定……
回想着那些绯色情境,没来由的,师媚发现自己一颗心竟开始加速起来,那心跳冲击着心口的感觉,让她脸颊也有些热烫,而与此同时,这奇异感觉涌起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浮现起了她和星辰拥抱的时刻……
事实上,从小到大,师媚还从未和任何一个异性有过那样的接触,可即便如此,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回想起来,她却仍然没有一点抗拒。
心跳加速中,那些止不住的思绪里,师媚回想当时的情境时,也回想起了当时的感觉……
直到此刻,师媚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原来拥抱竟是那样舒服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当时那有些迷乱的思绪中,闻着星辰身上的气息,零距离感受着那种两颗加速的心,仿若真实碰撞在一起的悸动时,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分外迷恋……
或许,正是因为迷恋那种感觉,所以自己在当时才会没来由的,配合起星辰来么?
甚至乎……
在星辰作出更加“过分”的举动时,她仍然配合了,因为她真的没有一丝抗拒,甚至享受其中。
想到自己当时竟享受其中时,师媚顿觉心跳更快的时刻,脸上也好似要烧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的,毕竟她自来都是个矜持的女孩子,可在此一刻,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止不住那些奇怪的绯想,并且越是思索,越是觉得当时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美好。
难道……我已经变成很奇怪的模样了么……
某一刹那,那些奇怪的绯想中,师媚脸红心跳的思索着,可旋即,她又驳回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仍然是很矜持的。
师媚当然确定,自己在这方面仍然没变,嗯,她确定。
师媚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闪过以上想法时,她下意识思索了一下,如果换作别人作出同样事情的话,她绝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师媚十分明确这一点。
等……
等一下!
想着以上思绪时,师媚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她心中,换做别人做出那样的事情的话,她无论如何都是接受不了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她潜意识里……已经接受星辰可以对她那样做……
意识到这一点时,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更加奇怪了的师媚,却忽然止住了脚步,也稍稍止住了心中绯想,因为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星辰已经跟她落下了身位,并且止住了脚步。
原本踩在落叶上的细簌脚步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那一刻,师媚和星辰就这么在溪流旁,在点点太阳光斑照射中,一前一后,就这么无声的站着。
那一刻,师媚心中没来由地沉了一下,因为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沉默中,星辰和师媚仍然默契着,他们都没有说话,又好似都在想该怎么开口。
脑海满是不贞感的时刻,星辰知道,是时候结束这奇怪的相处了,再三措辞后,他准备开口时,师媚却忽然将身子转了过来。
星辰和师媚对视的时刻,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轻颤,仿佛他们都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无可避免一般,轻颤过后,他们却没有再回避对方的目光,而是就这么看着对方,同样华丽的目光,于对方身上的光斑倒映中碰撞着。
一刹的愣神过后,星辰当然还是要开口,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说,有些相处他必须要结束,有些真相他必须要知道,而有些人,他必须要回到对方身边。
然而,让星辰没料到的事情是,他正要开口的时刻,凝视着他的师媚却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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