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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有必要么

    涅槃城最大的公立医院中,雅各布依然昏迷不醒,而他的病床旁,坐着一脸忧色的温妮。

    病房的一侧,克里斯长身而立,他站在一旁已经很久了,温妮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亦不知他是在陪雅各布,还是在陪温妮。

    对于雅各布和温妮之间,那些盛传已久的传闻,克里斯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但他好像并不介意当一个电灯泡,所以温妮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未知许久的陪伴之后,温妮站起身来,她双眸依然盯着雅各布,而她的目光中,有担忧,有不舍。

    温妮担忧雅各布,因为雅各布已昏迷多日,却依旧未能醒来。

    温妮不舍雅各布,因为她此刻已必须离开,她还有别的行程。

    “温妮殿下要走了么?”克里斯微微一笑,笑的得体而有礼,那是一种十分贴切他身为旧人类高层,面对海族公主时,应有的得体和有礼。

    “嗯,还有一些别的行程。”温妮朝克里斯微微颔首,轻声道:“叨扰克里斯阁下了。”

    “殿下见外了。”克里斯保持微笑,同时朝门口抬了抬手,接着道:“我送送温妮殿下吧?”

    “劳驾克里斯阁下了。”面对克里斯的礼节,温妮微微躬身,以示感谢,同时再次带着忧色,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雅各布后,随克里斯一道转身。

    克里斯的陪同下,温妮走到病房门口时,自动门开启的一刻,一个身形颇是高大的男子先一步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着长款风衣,戴着皮质手套,一块丝巾压在口鼻之间,即使身处室内,也依然戴着复古墨镜的中年男子。

    看到来人时,温妮略感诧异了一下,她认得对方,之前作为海族代表,和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交接那几名海族嫌疑人的遗体时,她就是和对方交接的,所以她当然认得眼前这位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的外组组长。

    “您好,里昂阁下。”诧异一晃而过后,温妮先行问候了里昂,如同问候克里斯时一样,温柔而得体。

    温柔得如同七海之明珠。

    得体得恰似一族之代表。

    “您好,温妮殿下。”里昂说话时,丝巾始终压在口鼻之间,似是他自己也感到略有不妥,他下意识微微颔首,透过墨镜下方间隙,看了看手中丝巾,补充道:“希望温妮殿下不要介意,我个人的一些习惯。”

    和里昂的深沉一样,在之前的多次接触中,对于里昂的洁癖,温妮同样印象深刻,她能够理解,所以她当然也不会介意。

    “阁下言重了。”温妮微笑颔首,再次回眸看了看雅各布,而后又转头看向里昂道:“里昂阁下,您也是来探望雅各布的么?”

    “嗯,凑巧路过,来看一下。”里昂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雅各布的病床旁。

    “那我就不打扰里昂阁下了。”温妮对里昂微微躬身,而后道:“如果什么时候雅各布醒来了,还望里昂阁下勿嫌烦絮,代为传达海族的歉意及问候,还有……我个人的问候。”

    “好的。”里昂声音中依然带着沧桑的磁性,他微微转头,墨镜带着窗外的反光看向温妮:“殿下慢走。”

    克里斯和温妮走出病房后,里昂走到了病房的窗边,他伫立于窗口旁时,墨镜中映射出了繁华城市的林立楼宇。

    未知许久后,里昂身后响起了声音,竟是一直昏迷不醒,此刻听起来却完全没有初醒之感,听起来神完气足的雅各布的声音。

    “长官。”雅各布的声音依然儒气十足,轻声唤起了里昂的名字。

    “嗯。”里昂同样轻声回应,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好似雅各布醒来这件事情,并没有令他感到哪怕一丝意外和惊喜。

    “唉。”一声叹息后,雅各布睁开了眼睛,和声音一样,他目光中不带一丝大病初醒的倦容。

    感受了一下仍然有些疼痛的胸口,雅各布微笑了一下,而后侧头看向里昂,莞尔道:“按理说,长官不是应该帮温妮传达一下海族的歉意,还有……她个人的问候么?”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说话时,里昂看向窗外的目光微微下移,聚焦在了海族战士簇拥护卫下,一路破开记者和居民的包围,走向一辆加长悬浮汽车的温妮身上。

    看着温妮在人群中分外醒目,红的有些妖冶的长发,里昂抬了抬墨镜道:“要不……我再帮你把她叫回来,让她自己跟你说?趁她还没走远。”

    从雅各布的玩笑来看,他大概早已醒来,而从里昂的反应来看,他也早已知道雅各布已经醒来。

    “免了免了,我是真的不忍心骗她。”雅各布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心虚和愧疚,他继续看着里昂的背影,转换话题调侃道:“不知道里昂长官知不知道,一个人装睡时,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雅各布调侃时,坐实了他假装昏迷不醒的事实。

    面朝窗外的里昂微微侧首,目光随着温妮离开时所乘坐的,那辆带着海族使馆标志加长悬浮车一路移动,而后随口回应道:“怕真的睡着。”

    “长官就是长官。”雅各布微笑着肯定了里昂的回答,而后自嘲道:“温妮要是再坐久一点,我还真怕自己忍不住睡着,要是那的话,可就麻烦了,搞不好就露馅了呢。”

    “嗯。”里昂用鼻子回应了一声,他向来深沉。

    “话说回来。”雅各布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天花板道:“你们有必要这么紧张么?长官?”

    雅各布好似不着边际的问题,让人有些不明所指。

    “那你有必要装得那么辛苦么?”里昂扭了扭脖子,像是在松弛颈部肌肉,而后答非所问般反问雅各布。

    面对里昂的反问,雅各布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床头柜的鲜花,思索了片刻,而后道:“有。”

    “那我们也有。”里昂依然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街道上。

    远处的街道上,里昂看到了一辆悬浮豪车,他觉得车里的人很是熟悉,但由于距离太远,他又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有看错。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里昂解锁屏幕,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

    摄像头高达数百倍的高级光学变焦拉伸下,透过豪车透明的前挡风玻璃,里昂十分清晰的看到了驾驶座上的苏珊,还有副驾驶上的星辰。

    除了星辰和苏珊,豪车中当然还有后座的邵东。

    三人在回家的路上,星辰默默思索着今天经历的事情,真气的神奇和强大让他十分惊喜和激动,但刚才在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的物证室中,任由他如何尝试,都始终未能驱动真气和任何法器产生反应这件事情,又让他思虑颇多。

    再三尝试之后,星辰等人得到了几个有可能的初步结论。

    第一,也许是刚刚产生真气的星辰,真气强度还不够强大,所以无法和任何法器产生反应,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第二,大概是星辰本就特殊的真气,需要特殊的法器,可这种说法没有先例,所以也只能是一个备选答案。

    第三,也许星辰来自《纯阳诀》的特殊真气,本身就无法驾驭法器?

    第三点的疑问很大,因为要是目前而言,关于吕喦以及《纯阳诀》的所有推理都是正确的,那么这种说法就很让人疑惑了。

    一者,吕洞宾号称剑仙,如果吕洞宾同样无法御使法器,拿他何来剑仙之名?二者,《纯阳诀》的第二篇,即“天遁变”一篇中,通篇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剑”字。

    百思不得其解后,星辰三人放弃了猜测,毕竟对于他们而言,《纯阳诀》还有太多的未知,或者说,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而言,《纯阳诀》还存有太多未知,暂时放弃思考后,他们所幸先回家再说。

    “大姐头。”豪车的后座上,邵东四岔八仰的瘫坐着,轻唤了驾驶座上的苏珊一声后,他建议道:“都路过医院了,我们不顺便看望一下雅各布么?”

    “不了吧。”苏珊专注驾车,没有因为邵东的问题而回头,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动听,却总让人觉得似是少了几分灵动:“爸爸不是交代过,这几天先不要去探望雅各布。”

    “好吧好吧。”邵东似是也知道先知的交代,所以提议被回绝后,他也不再多言。

    听着邵东和苏珊的对话,星辰下意识思索着他们话语中传达的信息。

    即使这几天里,星辰基本足不出户,但雅各布遇刺这件事情,在人海两族之间造成的波澜,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他这几天只要用手机或电脑连接网络,全都是铺天盖地的相关信息。

    对此这件事本身,星辰其实也很好奇,但他却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的好奇心会不会触及某些敏感的部分,比如那天在医院时,苏珊和邵东被里昂昭去,回避自己开了个小会,明显就是说了一些不足为他人道的细节。

    想到以上,星辰很自然的收敛了好奇心,他很想问,却不会问,因为他不想让苏珊和邵东为难。

    想到那天在医院的情景,星辰似是又联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浮现一丝凝重后,他立即停止了相关想法,同时转头看向了车窗之外,让自己眼角余光偏转,避开身侧正在驾驶的完美少女。

    停止前一个想法后,星辰努力尝试着,逼迫自己换一个能够分散目下注意力的关注点,因为他越是尝试着想要回避身侧的少女,就越是满脑子都是对方的身影,苦苦思索中,他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纯阳诀》上。

    不管是之前的神识也好,还是现在的真气也罢,星辰已经能够感觉得到,和别的功法比起来,《纯阳诀》确实很特殊,想到纯阳诀,星辰又联系到了别的事情。

    “邵东。”联想之中,星辰扭头看向邵东道:“别的修真功法和《纯阳诀》比起来,区别大么?我是说……单纯的功法层面。”

    星辰转头提问邵东时,苏珊驾驶的悬浮车忽然抖动了一下,有些突兀的偏离了路径。

    “哇哦!”

    邵东夸张的惊叫,以及星辰下意识抓紧安全带的惊诧中,悬浮车在一阵让人心跳加速的晃动之后,才又驶回了正轨。

    “你怎么回事!大姐头?”邵东看着好似操作失误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仍然一语不发的苏珊,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我……”苏珊轻咬了一下嘴唇,轻声道:“我在想事情,抱歉……”

    苏珊确实在想事情,星辰转头去问邵东问题时,苏珊忍不住泛起了很多想法。

    我不是就在旁边么?为什么不问我?

    为什么要一直冷落我?

    要不要坐到后面去,我给你和邵东当司机啊?

    苏珊当然不是吃邵东的醋,她也没必要吃邵东的醋,只是各种胡思乱想中,她心情很是糟糕,因为星辰对她的冷落,已经到了无需言明的地步,所以分心之中,她的驾驶才失误了一下。

    某一时刻,苏珊却又有些无法确,自己到底是分心而失误了,还是由于心情影响下,因为存在感缺失的怅然,才会有意而为之,企图引起星辰的注意?

    苏珊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现在很想哭,但是她唯一想要依靠的肩膀和怀抱,却好像正在愈发与她疏远,这让她不知道该往哪哭,哭给谁看,而越是这样,她又越是委屈得想哭。

    “说到功法的不同么……”悬浮车再次稳定后,邵东接上了星辰之前的问题,他思索一番后道:“很大的不同,比如说《纯阳诀》分了九个境界,这个我不用解释了吧?但是《昆仑决》却只有六个境界。”

    关于纯阳诀的九个境界,星辰当然是知道,惊才,天遁,黄粱,神机,伏龙,戏花,浑成,飞仙,纯阳。这些全都刻印在他脑海之中。

    “《昆仑决》只有六个境界?”听闻邵东的话语后,星辰徒然涌起一丝奇怪想法,有些惊讶道:“那岂不是说……”

    “诶诶诶!打住!打住!”邵东好似看出了星辰的想法,他一脸戏谑的打断了星辰的说辞,调侃道:“小公主是不是又瞎想什么意Y小说桥段了,比如得一部功法,和其他功法都不一样,然后杀神斩仙?”

    “我……”星辰有些尴尬,他到没有想得那么出格,虽然今天刚刚领悟到真气真正的神奇,他确实忍不住泛起一些奇怪想法,但从邵东的话语里,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想错了,他打住了之前的臆测,看向邵东道:“所以事实上呢?”

    “事实上嘛,你们古代意Y小说里,喜欢明确划分修真等级,不过是为了营造主角越级杀人的爽快感罢了,公主殿下看看就好。”邵东调侃完了之后,继续道:“虽然一定要划分的话,也还是有些痕迹可循的,但总的来说不太适用,至于《纯阳诀》是否比《昆仑决》好,我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答案,我只能说不一定。”

    “解释一下?”星辰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他愈发感兴趣了。

    “这么说吧,可能公主殿下还不知道,老大和大姐头修炼的功法叫《神武诀》吧?当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邵东像是有些自说自话的解释着,而后道:“不过你肯定仍然不知道的是,《神武诀》只有三个境界,但公主殿下觉得……老大弱吗?”

    “《神武诀》只有三个境界?”出乎星辰意料之外的说法,让他微微惊讶了一下,惊讶中,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苏珊。

    与此同时,星辰也联想到了先知,先知当然不弱,不止不弱,还不可思议的强大。

    如此看来,功法强大与否,确实与境界数量无关,星辰忍不住如是想着。

    星辰下意识看向苏珊时,看着苏珊朝自己转了过来,再次带上一丝热切的目光,他眼眶颤抖了一下,赶紧扭头看向了邵东:“再详细一点吧,我很感兴趣。”

    星辰再次逃避苏珊的目光,看向邵东继续提问时,豪车又是一阵有些失控的晃动,几两同道的车紧急躲避间,险些酿成车祸。

    “大姐头!大姐头!看车!”豪车晃动中,邵东夸张的叫了出来,悬浮车再次稳定后,他惊魂未定的试探道:“要不我来开?无证驾驶,被抓到也就蹲个十五天而已,总比没命强吧?”

    “我……我开就可以了。”苏珊莫名的话中有气,她紧了紧我在纤手中的方向盘,蹙眉道:“你们聊吧。”

    透过苏珊的语气,星辰自然能听出那别样的思绪,但他仍然选择了无视,并再次努力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转头看向了邵东,等待着邵东接他刚才的话题。

    见到星辰再次选择逃避后,苏珊眼眶微微有些轻颤,她莫名的满腹委屈,明明自己都明示到这个地步了,为何星辰还是要逃避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委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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