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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许大娘那群仆妇终日不苟言笑,可到底是女人,见到小青豆儿这个可怜的小丫头,尤其还瘦不拉几的,就忍不住地想要疼爱。

    今日端午,还未等开宴,小姑娘手中便被糕点等物填满了。

    她吃的很是满足,一脸的糕点屑子

    风宇的宫槐院,青禾喜气洋洋地在重檐亭下温酒,青豆儿坐在师父对面,一面吃东西,一面好奇地眨巴眼睛。

    “少吃一些糕点,王府尚未开宴,留些肚子,等着开荤。”

    一提起“荤”字,小青豆儿的眼睛就跟天上的星子似的,骤然放亮。忙用力点点头,将许大娘给的糕点藏回衣袋之中。

    因浸过水,许大娘担心她感冒,特意找来一身自己年轻时穿过的衣裳,仍是长了些,临时给她改了改,又重新梳好双丫髻。

    小姑娘倒是像模像样,就是皮肤确实黑了一些。

    “师父,王爷这个人不大好相与的样子。”

    “不怕,不怕,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师父没少被他踹屁股,每日仍是少不了琼酥酒喝。”

    “真的?”

    “时日久了,你就知道了。”

    房内,听着师徒二人间的对话,风宇脸色铁青,“他们是当本王没长耳朵吗?竟然敢在本王的院子里,嘀嘀咕咕的议论本王。”

    吴礼对青禾格外反感,忍不住提醒,“在王爷的院子说这些,自然就是想让王爷听去。”

    恍然大悟之下,风宇拊掌道:“青禾这小老儿不一般,拍马屁的功夫已经更上一个境界,可不是苏彦能比得了的。”

    吴礼赞同地默默点头。

    “对了,你刚刚说到哪儿了,被这对师徒一打岔儿,让本王给忘了个干净。”

    吴礼这才想起,自己是有正事要禀报的,忙捡了关键的说:“禀王爷,今日将府下城那帮余孽交给管、苏二位大人,途中经过腾仙楼,里面的说书人正称颂王爷剿灭匪徒的义举。”

    “事情这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了?”风宇很是愕然。

    吴礼神思凝重,点点头,“今日在风林苑,许多百姓都看到了,说起小王爷追击时的风采,还用了‘步履如风’来形容。”

    并非是刻意给风宇难堪,吴礼追在前面,自然没有看到风宇当时的“风采”。

    “咳,咳,步履如风……他们倒是透过表面,瞧出些许内核来了,本王倒是想脚下生风,一步九万里来着。”

    风宇自己也清楚,亏得把府下城一网打尽,他们才恨不得将天下间所有称颂之词都用在自己身上。若是今日功败垂成,事情恐怕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还要来王府门前啐上两口才解气。

    “还有就是,小的回府,门口有不少百姓,送了家中种植的新鲜瓜果,跟蔬菜一类。说是感激王爷善举,为保州府永除后患。”

    “哦,这样啊,都收了吧。”

    好歹也是百姓一番心意,总不能狠心拒绝,那也忒不是人了。

    吴礼干咳一声,“没等王爷吩咐,我爹他老人家便统统收下了。说是要送到许大娘那里,等晚上开宴用。”

    对于吴述的做法,风宇赞许地频频点头。

    “还有就是……”

    见吴礼迟疑,打着哈欠的风宇条件反射地追问一句:“还有什么?”

    “小的在王府门前见到管大人了。”

    不用猜,管茂十有八九是来看情况的,作为司兴叡的探子,眼看举城都在称颂风宇的丰功伟绩,他自然会坐不住。

    窗外,青禾连喝三杯,已经显出醉态,摇头晃脑地背诗一首:“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

    窗内,空气凝重。

    风宇脑中,已经能够想象出管茂的眼神,必是寒如深涧。转头儿说不定还要给司兴叡去信一封,密信上的遣词用句怕是都已经想好了吧……

    倘若他猜得不错,肯定少不了一句:此子必成后患!

    也不知哪儿来一股邪风,吹得窗扇嘎吱作响,缠绕粽子的丝线一般,绕过风宇身周,卷带来的凉气都可以与深秋时分一较高下了。

    “那个……吴礼,你有没有觉得……冷?”

    吴礼抬头,一脸奇怪的看着小王爷,“明明是暑热难忍,为何王爷会觉得冷?”

    心烦气躁地摆摆手,风宇吩咐吴礼,“有件事儿,你必须即刻去办!”

    随后,风宇将吴礼招呼到眼前,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

    得了命令,吴礼沉下脸来,迅速离开。

    大蒙湖争标刚一结束,就下了一场小雨,空气倒是比往日清新。宜人的草木香气满园皆是,拂来的清风都是香的。

    缓步自屋内踱出,风宇长呼一口气,自然而然地隔空摸了把头顶。

    嗯,很好,没有任何反应。

    再低头去看面前的小水洼,熟悉的光亮也不在。

    一连已经过去好几天,风宇终于可以确认——好人光环确实不在了!

    这就意味着,风宇给自己的恶人定位,终于可以一步步来实现。

    望向重檐亭当中的师徒二人,风宇兴奋到浑身颤抖,已经要控制不住内心那搓儿欢悦的小火苗儿了。

    “王爷,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不其然,不过。王爷原本面向就生得喜庆儿。”

    喝多酒,青禾舌头打磕绊,拍马屁的本事,显然不如清醒的时候用得顺手。

    “调笑王爷?青禾,你胆子让酒水泡大了不成,目无尊卑,本王面前,体统都不顾了?”

    听出风宇话语严厉,青禾激灵一下,就好比整个头都被他按在冷水之中,登时清醒过来,讪讪道:“王爷,小的不敢。”

    同时,他有些糊里糊涂的:原本好好的,小王爷的性情怎么说变就变?

    “还不快跪下!”

    这一吼可不得了,原本静谧的园子,顿时好似用石子投河,激起阵阵鸟叫与蛙鸣。

    余光瞥到风宇一脸严肃,不见丝毫玩笑痕迹,青禾没出息地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师父,你老人家腿不好,跪不得。”

    眼见自家师父被欺负,青豆儿不依了,两只小手往腰上一插,一副管你是谁,咱俩理论理论的架势。

    “豆儿,听话,王爷让你跪你就跪!”

    青禾忙不迭将徒弟拉到身边,一同跪下。

    无视小丫头气鼓鼓的小模样,风宇负手向前,当着青禾的面,抖开一张纸。

    青禾机灵的很,匆匆瞥一眼,就做到心中有数了,还装作糊涂地问风宇:“敢问王爷,这是什么?”

    “看不懂上面三个大字吗?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