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像一道惊雷,令正厅瞬间安静。
乐师们不奏乐,舞女们乱了步子,不得不停下动作。
须臾,众人喧闹起来。
主帅的府中居然能进贼,守卫都是摆设吗?
他们的安全会不会受到威胁?
阎嵘一拍桌子,大家立刻闭口不言,面面相觑。
只听他朝身边的侍从说:“出去看看!何人如此大胆,竟擅闯主帅府邸。”
侍从领了吩咐出去,很快又折返:“回禀将军,属下带了人搜查,没看到有贼。”
今日设家宴,府内守卫即便有所松懈,但此处接近女眷内宅。
防备严密,贼既能冲过外院的随从而不被发现,证明本事不小。
他是如何暴露在王姑娘眼中的?
在座的,年龄稍长,有阅历的人自然都能想到这点。
尤其是阎嵘,他看王秀芝的眼神,充满了审视意味。
自去年王家托官媒主动上门来说亲被拒绝后,这家人看他阎府,便如何也不顺眼了。府里的下人常与他们家的产生摩擦。前几日两府小厮还因为夫人设宴采购之事交恶。
本来他不想请王家人来的,但夫人说两家住门旁,不请王府脸上挂不住不提,阎府也会被人指小气。拒绝一门婚事,被拒的女方还没说什么,男方就先避讳起来。
今日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家姑娘跑出来说这个话,莫不是贼喊捉贼,以此来败坏阎家清誉为自己出气的?
王秀芝被看的浑身发毛,敛下眉眼坚持道:“小女所言非虚,方才亲眼看到有两个贼人往西边跑了。”
阎嵘道:“黑灯瞎火的,你如何确信有两个贼?”
王秀芝一噎,很快反应过来说:“小女换完衣裳,出盥洗室的时候看到的,两人鬼鬼祟祟的在那儿东张西望,可不就是贼?”
阎嵘正正经经的说:“盥洗室看到的?那你换衣裳不是被人看光了?”
紧张的氛围,因为阎嵘一句话哄闹起来。
不少人捂着嘴偷笑。
王秀芝脸一红,又气又羞:“阎将军,请您放尊重些,那些贼人在院外,根本没看到我。”
王母附和:“是啊阎将军,您可别乱说话污了我姑娘的名节。”
阎嵘还想反驳,这时候阎蕊抢话说:“爹,娘,西边好像住着神医啊。他是二哥请来的,若出了岔子,二哥不好同她家里人交待吧?要不您在派人去看看?”
林凤姝手脚当下一凉,那女孩儿院里的婆子丫头今日全被她调来家宴帮忙了。
她刚还瞧见了那女孩儿的婢子。
那女孩儿一人守着院子,若出了事,她孩儿那边,她也不好交代了。
急忙道:“老爷,你亲自去瞧瞧,别让贼人在府里乱窜,惊扰了其他女眷。”
阎嵘这才应了一声,留林凤姝主持大局,他带人去查看。
阎蕊哪里甘心只有阎嵘去?
她想让所有人都跟去看言菀的浪荡样:“娘,要不咱们也一起去看看究竟吧?随从都被爹带走了,此处女眷又多,万一那贼闯到此处,惊扰他人,该如何是好啊。”
林凤姝自上次阎蕊造谣后就一直生她的气,这次家宴本来也不想让她参加。
被其软磨硬泡了一下午才勉强同意。
眼下又要去外面看贼人,凑热闹不嫌事儿大?
府里若真招了贼,明日她孩儿就成了城中笑柄了,自己家都能进贼,还如何做一城主帅?
自然是越少人去越好,免得真见到什么:“安生养你的伤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整日挪动,骨头长不好小心成瘸子。”
阎蕊:“......”
王秀芝接上话头:“不成我跟去看看,我学过些拳脚。”
林凤姝一听火气更胜:“你学过拳脚,见有贼进来你怎么不直接抓了?”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搞得人尽皆知。
王秀芝仿佛被林凤姝的疾言厉色惊了胆一般,怯怯的说:“夫人,您有所不知,那两个男人牛高马大的,我怕打不过不是?现在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过去看看是何情况,总比守着此处胆战心惊强呀。”
王母认为有道理:“阎夫人,不会真有贼罢,你怕辱没了你阎家的名誉,不让咱们去是不?”
众人一听,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看林凤姝。
林凤姝心思被人戳穿,面露不悦。
寻思着阎嵘走了好一会儿,他到底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要连个毛贼也捉不住,那还当什么武官?
想到这儿,底气十分足:“去就去。”
阎蕊想跟着,指使婆子背她走在后面。
......
言菀这边,自打阿蛮捉了两个贼后,她就多了个心眼。
担心还有人来偷东西,等了会阿禅,见其久久未归,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便反锁住门窗,从妆匣里摸了颗药吃下,然后在门楣和窗口撒了毒粉,捣下天窗后钻进被窝。
阎嵘和阿禅几乎同时进的院子。
后者见他领了**个随从,手里的托盘差点儿拿不稳:“将,将军,这会儿带这么多人来此何事啊。”
“听说府里进了贼,往这边跑了。阎某过来看看。”
言菀卧房的灯熄了,她以前睡觉是不吹蜡烛的,高胜颐说有光他会失眠,每次都把房里弄得黑漆漆的,她渐渐也就养成了熄灯睡觉的习惯。
此时院里乌漆墨黑。
只有头顶一轮不甚明亮的月光,以及众人手中的灯笼照明。
阎嵘又说:“你上前敲门,有状况随时喊人。”到底是女子居住的庭院,即便是小辈,他也不能擅自闯入。
阿禅闻言,此时已经托不住手里的托盘,茶盏摔落在漫石甬道上,发出哐当一声。
黑夜寂静,发出的声音尤其刺耳。
“夫人,夫人......”
阿禅吓的半死,早知道她不出来见识劳什子的家宴了,哭腔像鬼号扑向卧房的门。
门被反锁了,她更是怕得无法思考,只一个劲儿的拍门痛哭。
阎嵘见状,犹豫了一下迈开步子。
言菀在旁人家住,睡觉总感觉不踏实,睡眠比以前浅,听外面传来的声儿,手脚齐齐打了个支楞惊醒过来,连被子都甩一边去了。
她害怕下意识便朝爬床底下躲。
回神听出阿禅的鬼号,恼的不轻:“大半夜的你得了失心疯啊,鬼哭什么,夫人我还没死呢。”
阿禅:“......”
听到回应心下一松,擦了把眼泪,抽抽搭搭的说:“吓死奴婢了,奴婢听将军说府里进了贼跑您这儿了,府里的侍从正四处查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