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天许铭山没有回别墅,也没回许家大宅,而是在酒店的总统套间里住。
他每天依旧忙碌,有开不完的会和见不完的客户,手机不停的响,无数的文件等他签字。
然而另外那只私人的手机,一次都没有响过。
许铭山闲下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那手机是很古老的翻盖式,当时他买了两只,蓝色给自己,粉色给苏渺,然后耐心的教给她:
“渺渺,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存在这里面,你按一下1,然后按这个……就可以找到我了。”
苏渺笑的像个孩子,试了好多次。
“以后,铭山住在这里面。”她指了指蓝色的,又指了指粉色的,“渺渺住在这里面!”
许铭山摸摸她的头,眼神宠溺而又无奈。
以前这只手机一天响无数声,大多数时候接起来,只能听见渺渺在那头傻笑。
“铭山,我,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手机铃响起的次数越来越少。
是从他开始认识到她只是苏棠的替身,开始嫌弃她是个傻子的时候,开始厌恶她的时候吗……
许铭山闭着眼睛,眉头紧皱,靠在宽大的躺椅上,高脚杯在手里晃着。
信号满格,电池满格,然而渺渺的声音……没有了。
梁安安说,那个傻子再也不会来烦你。
他调查过原因,助理告诉他,那天他开会的时候梁安安擅自进过他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可能是陈妈打来的,梁安安对她很不客气。
许铭山一开始挺生气的,想好好教训梁安安,然而就在一瞬间,苏棠和苏渺的身影在他眼前交替着。
他紧握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了。
那个傻子不来找自己,也好。
……
晚些时候许铭山去了酒吧,何西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
“你脸色这么差,就别喝酒了。”何西挡住他要继续倒酒的手,目光敏锐,“又发生什么事了?”
“把手拿开。”
“许铭山,”何西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很多天没见过你那小白兔了?”
许铭山翻了个白眼,使劲儿把他的手推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看来上次跟你说的都是废话。”何西冷笑,“你根本就不懂珍惜。”
“我不是不懂,只是突然……”许铭山说到一半,把话咽了回去。
后面的该怎么说呢?
只是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爱上苏渺,而他们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向来无所畏惧,唯独在苏渺身上,反复无常,来回犹豫,发狂失控。
他变的一点也不像他,变的让自己讨厌。
“可能过段时间,我就把她忘了。”许铭山喃喃自语,“她的记性很差,过段时间,她也就把我忘了……”
何西皱着眉头,深深叹气。
“铭山,你会后悔的。”他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你已经爱上她了,只是你不敢承认。”
……
许铭山故意回避他那些话。
他一直是个有勇气的人,怎么可能有“不敢”的事?
那段时间他冷着苏渺,不联系她,也尽量不去想她。他宁可用超负荷的工作麻痹自己,没工作的时候便去纸醉金迷的地方。
他想让自己回到从前的生活,没认识渺渺的时候,那种生活。
然而他忘了,时针不会回拨,时光不可能逆转。
他没想到,中午肚子饿的时候他会有些期待的看着门外,会情不自禁的想渺渺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会盼望外面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怀里抱着保温盒,怯生生站在门口,喊他一声“铭山”。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一直给那只老旧的手机充电,会在潜意识里希望它响一声,听见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许公子~”身边的女人递来酒杯,一双白花花的大腿使劲儿往他身上蹭,火辣辣的眼神里满是**。
“许公子,这杯您喂给人家喝,好不好嘛?”
许铭山看了看她,妖娆妩媚,声音能让男人骨头都酥软。
可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阵反胃,更想念家里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傻子。
渺渺身上从来不会有这种香水味,然而每次跟她在一起,他的**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她……
许铭山猛的站起来,头有些沉,浑身散发刚毅冷冽的气息。
“都给我滚!”
几个女人吓一跳,互相看看。
许铭山沉着脸,像头要发怒的野兽,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都暴突出来。
“许公子说的话都听不明白啊?”夜总会经理赶忙使了个眼色,“别在这碍眼了,都出去!”
女人们丢下酒杯慌里慌张的往外跑,经理赔着笑看向许铭山,“许公子,您……”
“你也滚。”许铭山冷冷道。
经理灰头土脸的出门,迎面正碰上来找许铭山的邱成,急忙拦下他。
“别去触霉头了!你家主子现在心情不好。”
“我有急事找他……”
“有什么急事比你小命重要?”经理眼神怪异。
“如果这事儿不告诉他,他明天就把你这拆了,你信吗?”
邱成不理会他,径自推开包间门,一眼看到沙发上喝闷酒的许铭山。
“先生,出事了。”他语气急促,“刚刚陈妈打电话给我,说苏渺小姐走丢了,到现在都没回家……”
……
夜里,大雨磅礴。
冷风冷雨交织在一起,像一层迷雾笼罩在这城市上空。
苏渺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浑身都湿透了,冻得直发抖。她抬起眼看着这茫茫夜色,澄澈的双眼泛起水雾。
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有车开过,溅她一身泥水。
苏渺抱着自己,无助的眼泪跟大雨融为一体,哭的撕心裂肺。
“铭山,铭山……”
这个城市陷入狂风骤雨之中,没人听的见她的呼喊和求救。
她握着那只小小的手机,手机盖翻开又关上,来来回回好多次,就是没有勇气按下那个“1”键。
铭山说了,不准她再联系他。
如果她再打电话,他会不会很生气?
苏渺傻傻的盯着手机,不一会儿手机进了水,屏幕闪了几下就暗下去。
那一刻,苏渺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黑色了。
“铭山,好冷……”她抬头看天空,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水雾升腾中一颗无助的小水滴,随风飘走,又随风而散。
……
许铭山发疯般找了她整整一夜。
他无数次看那只旧手机,无数次拨那个熟悉的号码,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他通体发寒: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怎么可能关机呢?
不是早就教过她怎么给手机充电,怎么给他打电话了吗!
她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给他!
许铭山悲愤交加,狠狠捶打车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绝望的黑影就像笼罩城市上空的乌云,也把他的世界包了个严严实实。
渺渺她,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靠在车座上,想起陈妈流着泪告诉他的那些事:
“这段时间渺渺每天都央求我带她去你楼底下……就是想远远的看你一眼。”
许铭山心里咯噔一声,“那你们为什么不上来找我?”
“渺渺不肯。”
至于为什么不肯,连陈妈都不明白。
她劝过苏渺好多次,甚至想连拖带拽的把她拉上去,让她跟许铭山见个面。
反正在陈妈看来,许铭山对苏渺绝对是有真感情的。
可苏渺死活不去。
逼的急了,她就蹲在地上大哭,哭完了站起来拔脚就跑。
“今天是我没看住她。”陈妈心里愧疚,“她从一早起床就说想来楼底下看你,可是家里没有吃的了,我急着去买菜。我让渺渺等我回来再去,没想到她自己跑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许铭山紧紧攥着拳头,心像是被毒虫啃了一个洞,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