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允尧低头沉默。
“她……还不知道?”老周又问。
邵允尧依然没有回答。
老周有些着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种事,最好还是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邵允尧声音低沉,“我会找机会的。”
然而机会不是没有,只是他不肯说。
他总是想再等等,也总是抱着侥幸。
说不定时间一久,这病就自动消失了呢?医学上不是有很多这种奇迹吗?
邵允尧自嘲的勾勾唇角。
他向来杀伐果决,也不是个唯心论者。
却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竟然相信可笑的奇迹……
他深深叹了口气。
“老周,”他扶着阳台栏杆的手,使劲儿一握,“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最后才自杀的。”
老周面色凝重。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是我们的家族遗传病,他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所以造成车祸的假象,把苏棠的爸爸搭了进去。”
“老董事长是走投无路。”老周安慰他,“况且苏本川坐牢,我们没亏待他。”
“可我亏待了他的女儿……”
邵允尧俯身靠在栏杆上,双手抵着额头。
“苏棠一直以为她是为她父亲赎罪,可她不知道真正的罪人是我,是邵家。”
“邵先生……”
老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静的站着。
空气沉闷而压抑,还飘着山雨欲来之前的潮湿味道。
老周转脸看看,透过玻璃落地门,他看到苏棠正在收拾行李,收拾房间。
她把每一样东西都整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整理东西对她来说似乎是种享受,她脸上写满幸福两个字。
她时不时的凑到阳台这边看看,看到他们两个还在说话,便很乖巧的冲老周微笑,然后乖乖走开。
老周叹口气,许久劝邵允尧说:“快回屋吧,再不回去,她该着急了。”
“嗯。”
邵允尧把最后一根烟掐灭,看看天空。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台风,暴雨很快就要来了。”
*
一场秋雨之后,天气又多了几分凉爽。
这几天都是云淡风轻的好天气,阳光照耀,碧空如洗,连小鸟的叫声都清脆了很多。
就在这样舒适的气候中,邵允尧带着苏棠踏上去欧洲的旅程。
他们的第一站是北欧,从丹麦到芬兰,一路上景色美不胜收。
北欧偏冷,此时已经接近冬天的气温,却别有一番风光。
红瓦白墙的欧式建筑,充满异国风情,苏棠披着五彩斑斓的羊毛披肩,和邵允尧十指相扣行走在北欧成片的森林里。踩着落叶的沙沙声,仿佛一首幸福的歌谣。
走累了就在湖边坐下。
偶尔会有麋鹿走来向他们要吃的,或是灵敏的小松鼠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把苏棠吓一跳。
邵允尧把围巾摘下来,系在她脖子上,目光里都是宠溺。
“允尧,我们下一站是哪?”
邵允尧只笑笑,不回答她。
第二天他就带她来到冰岛,这是离北极最近的地方。
虽然气温低,但兴奋之情已经把苏棠周身的寒冷驱散了。这里刚下过一场雪,连远处群山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站在高处向下望,看到村庄的小房子,像童话故事里圣诞老人送礼物的地方。
“走。”邵允尧轻笑着挽住她,“我带你去看点特别的。”
苏棠跟着他来到山上一间木屋。
四处都是原木风格,加上周边的森林,壁炉中的火光,还有墙上的鹿头,摇椅旁的织锦地毯……
苏棠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置身童话里了。
邵允尧挥挥手,让她来窗边。
苏棠望着夜空看了半晌,没看出来什么。
“耐心等会儿。”他拥住她,“很快就有了。”
果然没过多久,昏暗的天边猛然出现一道亮光……
带着微微的浅绿色,从一头滑到另一头,照亮整个夜幕。
那种美妙惊叹的感觉,让苏棠呆愣了许久,回不过神来。
“是……极光?”她看向邵允尧,眼神兴奋,“真的是极光!”
“是。”邵允尧没心情看极光,只专注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想亲眼看看这有多神奇吗?现在极光就在眼前,你可以看个够了。”
“允尧……”
她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正确的。
她甜甜笑着,靠在他肩头。想看极光完全是从前听人说过,若是两个相爱的人在极光面前彼此见证,便会永不分开。
她向往的是,跟他永不分开……
“真美。”她轻声道,“置身于宏伟的天地间,感觉一眨眼就是一辈子。”
说完她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
她又说:“如果可以一辈子靠在你肩头该多好。”
“这有什么不可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你愿意的话,下辈子这双肩膀也是你的。”
“邵允尧,我应该把戒指带来的。”
邵允尧一怔。
小女人低垂着脑袋,神色黯然。
他想起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戒指也装进去。后来因为怕弄丢,还是放下了。
她还说,他们终究是要回国,回到那间公寓里的。
所以让戒指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邵允尧亲吻她额头,“没带就算了,反正也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她抬眼看他,“我不知道你会带我来看极光,早知道的话……”
她咬咬唇,声音很小很小。“邵允尧,这种时候,你不该向我求婚吗?”
邵允尧心头一紧。
他看到她羞涩的模样。
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了,这哪是个女孩子该说的。
可是……
苏棠两只小手不安的搓着衣角,像等待宣判那样等他一句话。
然而邵允尧轻轻叹口气,嗓音略带沙哑:“苏棠……这件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什么?”她猛的抬起头。
晶亮的眼眸中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失落。
邵允尧心里有点酸酸的,勉强笑着,摸摸她的头。
“等等再说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