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这一刻，曲榛榛忘了自己被困的窘境，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了一丝解脱。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真心的为戴燃感到开心。
“你觉得她走得了？”
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曲榛榛叹气的动作穆然止住，半口气卡在胸腔动弹不得。门口的那道人影踩着月光，一步步朝她靠近
“你觉得，她走得了？”
穆栢低声又问了一遍。就像是听不到回答不罢休一样，眼睛直直的盯着角落里的曲榛榛。
“……我相信她。”
曲榛榛深呼吸一口，一字一句的回答。
“呵——”
穆栢停下脚步，黑暗之中发出一声冷笑。
下一秒，他脚步一转，走向门口，抬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头顶的大灯随即被点亮，刺眼的灯光袭来，曲榛榛不适的闭上眼睛，手腕抬起，遮住那刺眼的光线。脚步声随后在耳边响起，穆栢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目光含笑的看着她，突兀的说了一句。
“我一共开了八枪。”
曲榛榛缓缓放下手臂，眼神不解的看向他。
他勾唇，笑了，“其中，打中她两枪。”
“……”曲榛榛睁大眼睛，瞳孔收缩，瞬间屏住了呼吸。
“呵呵，想知道都打中哪了吗？”
看着她的表情，穆栢心情突然一下变得愉悦起来。嘴角弧度上扬，他俯低了身子，凑近她的脸颊，与她对望。
曲榛榛急急的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沉默着没有开口。
穆栢并不在意的动作，脸上的笑意不减，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指指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臂，轻声道，“第一枪。”
曲榛榛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脸色渐渐地苍白了几分。
“第二枪。”
他笑着，带着通体的冷意，伸出手指缓缓移向胸口，指着心脏的位置。
“……”
那一刹那，曲榛榛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了。
她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摇头，“不可能。”
穆栢收回手，懒懒得插进口袋，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看着她，“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就算她再能跑又怎样？离开，就是死！”
“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曲榛榛连连后退几步，直到退到墙角，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才停了下来。
“不可能吗？”穆栢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向她，“如果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要哭？”
……
为什么要哭？她也不知道。
眼泪，就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从眼眶溢出、划落。
“你给我去死——！”
压抑的心情再也止不住了，曲榛榛突然一声怒吼，暴躁的抬手将他推开。
穆栢懒洋洋的，任由她将自己推开，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我当然会死，但不是现在。”
他盯着她，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阴霾。
“你这个疯子！疯子——！她犯了你什么错！你要这样赶尽杀绝的对她！你要报仇！有本事冲我来好了！关她什么事——！”
曲榛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许久的脾气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股脑的全骂出来。
“呵呵呵呵呵，好，很好，你早该这样说出来。”
穆栢先是低头笑了一阵，然后抬起眼眸，柔和的看向她，道，“她是没有错，但是她逃走，就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你……”曲榛榛语塞，梗咽一声，继续道，“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命。”
“不凭什么，凭我喜欢。”
穆栢后退几步，张开手臂，靠在桌子前，理所当然的说着。
“……”
曲榛榛无力的垂下眼眸，不再与他争辩。和这种疯子计较这些做人的基本，她才是疯了。
泪水无声的从脸颊上划落，曲榛榛双手捂面，遮住自己的狼狈与懦弱，任由滚烫的眼泪从指缝中流淌。
——
半山腰处，戴燃一路跌跌撞撞的滚了下去。
手臂上与胸口处的伤，令她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走几步滚几下，不过是十几米的路程，她已是遍体鳞伤。
上半身只着（zhuo）一件吊带背心，根本避不了这山上迎面吹来的嗖嗖冷风，更何况，胸口向下的位置，已经被鲜血染红。
血液涌出的时候是热的，向下流淌逐渐变冷，然后浸湿衣襟，冷风一吹，变得更冷。
此刻的她，就像身处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四肢到五脏六腑，都泛着寒意。
她知道，这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
但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榛榛……
还在等着她去找人来救她，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但是，怎么办呢，她的眼皮好重，每走一步，脚上的知觉便冷得失了一分。不过短短的一段路程，走到后面，她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
仿佛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动作，只是从还算清醒的大脑里发达出来的一个指令而已。
这样的指令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山风，从脸颊上拂过，温度低到戴燃牙齿打颤。
她脚下左右摇晃，一个不稳人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滚到了哪里。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
尖锐的石子从脸颊上划过，细沙浸入她手臂上的伤口，树枝从小腿上掠过，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不过最疼
的，还是她的胸口。那里火烧一般的灼痛，但是身体却冰一样的寒冷。
冷热交替之间，她终于不堪重负的失去了知觉。
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她脑海里闪过曲榛榛在公园里向她打招呼的画面，那如沐春风般柔和温暖的微笑，像一股暖阳，照在她的身上，温暖了她的全身……
——
这个黑夜，是寒冷的。
不仅是戴燃，重新被绳子捆住的曲榛榛，同样也有这种感觉。
仓库里的温度很低，地面潮湿，没有躺的地方。她只能孤独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靠着冰凉的墙壁取暖。
冰凉的墙壁根本捂不热，可想而知，她就算困到睡过去，也会被冻醒过来。
好不容易入了梦乡，却也是全程都在哭泣。
梦里，满身是血的戴燃，捂着胸口一步步的向她靠近。那一声声一句句在她耳边呢喃的话语，令她心碎到不行。
她说她好冷好冷，希望自己能过去抱着她取暖；又说身上浑身都疼，疼的她好想就这样死过去。
曲榛榛颤抖着手，泪眼模糊的向她靠近，将浑身都是血的她揽进怀中，难受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
戴燃在曲榛榛的怀里瑟瑟发抖，像一个孩子般无助又彷徨，嘴上不停的在耳边一遍遍呢喃着冷。
曲榛榛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用自己的怀抱将她整个抱住，但是戴燃还是在抖，抖得十分的厉害。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有能取暖的方法，她都试过了。但是眼前的戴燃却还是冷到嘴唇发紫，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视线不断在周围寻找能取暖的可能。
“你等等！我去生火！”
曲榛榛眼睛一亮，不远处正好有一堆干柴。
她松开手，试图去将干柴抱过来点燃，但是怀里的戴燃怎么都不肯放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不让她离开。
“戴燃，你坚持一下，我去生火，生了火就不冷了。”
曲榛榛低声在她耳边安慰着。
戴燃没有反应，抓着她的衣服不放。
“你先松开手，我马上就回来。”曲榛榛等不及了，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必须马上将火生起来。一咬牙，狠下心掰开她紧揪着自己衣服不放的双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