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突然提到南宫琉璃和娇儿，让所有人都很意外，苏芙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殷姑姑擦了擦眼泪，凑到太后耳畔，轻声低语！
“太后，您说了太多的话，好歹歇一会儿吧！”
“你呀！管了哀家一辈子，这临了了，就让哀家任性一回吧！等哀家走了，看你管谁去！”
殷姑姑抿着嘴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太后，奴婢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您可不能丢下奴婢呀！奴婢这辈子就是服侍太后的，不管太后您到哪儿，都得带着奴婢啊！”
“别说傻话，哀家已经嘱咐过皇帝了，等哀家走后，你是去是留，任何人都不会干涉，你辛苦了一辈子，也该好好为你自己活了！”
殷姑姑哭着捂住自己的嘴转向里床，太后努力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满都是歉疚！倘若殷姑姑不是跟着她这个主子，就不会入宫，哪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好歹也是能出门的，然而自从入了宫，她们主仆便再没有出去过，大半辈子都是在这金瓦红墙的宫里度过的，她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希望殷姑姑能够出宫去，去过她们小时候梦想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唉……哀家上半辈子过得平平淡淡，虽说是后宫的女人，可哀家并不想争什么，只要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就好！后来，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成了太后，这个位置于哀家实在太重，哀家不知该如何去做，才能无愧于先皇，无愧于大和的列祖列宗！皇帝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他做的有些事实在让哀家不明白啊！就算大人有错，孩子又何罪之有？更何况琉璃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可到最后，哀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琉璃，甚至连娇儿都保不住，她是哀家的第一个孙女儿，像极了幽儿小时候的模样，她奶声奶气叫着皇祖母的声音，从前能甜化哀家的心，如今每每想起，就如同一把利剑扎在心头！娇儿那么像幽儿，怎么可能不是皇帝亲生的？怎么可能……”
太后自然自语地呢喃着，眼神突然就变得飘忽起来，苏芙在她近前，第一时间觉察出异样，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不能让太后到死都不能瞑目，于是她缓缓地凑近了太后的耳畔！
“太后，您向来信佛，佛家都道因果循环，一件事的发生，必然有发生的道理，不是外力所能干预的，就算这一刻不发生，也会发生在另一处！您是个善良的人，您一辈子吃斋念佛，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是有些事情由不得您而已，不会有人怪你的，琉璃不会，娇儿更不会！”
听了苏芙的话，太后的眼神亮了亮，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旋即眼里光彩开始逐渐消逝……
眼看着最后一丝光芒就要从太后的眸子里消逝，苏芙再也忍不住了，赶紧又凑过去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话！
“我就是琉璃，我无法跟您解释我为什么会变成苏芙，可是我真的就是琉璃！还有娇儿，她也好好的活着，是长公主救了她，一直保护她，她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只是为了她的安全，我们必须将她暂时藏起来，她还不能来见您！有一点您一定要清楚，母后，我还有娇儿，我们从没有怪过您！”
太后不敢相信地转过头，苏芙含泪扯出笑容，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忍”字，当最后一点落下，太后突然就流下泪来！
皇帝百里禹登基伊始，后宫初次选妃，先皇后卧病在床，南宫琉璃亲自为皇帝甄选，这样的第一次，是最难熬的，有哪个女人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心爱的丈夫，她不是圣人，她做不到！
于是南宫琉璃人前装作若无其事，大度端庄，一切操办的井井有条，可回到流溪殿，她便再也撑不下去了，当她趴在那里哭得浑身颤抖的时候，太后到了，拿起帕子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跟她讲述了自己多年来在后宫的生存之道，临了送给她一个字，便是“忍”！
在这一瞬间，多年的内疚和自责全都释怀了，太后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坦然，原来琉璃和娇儿都没有死，原来她这么多年吃斋念佛都不是白费，老天还是怜悯她的，她很满足，很满足……
“太后，太后……”
太后的的手突然从苏芙的手心滑落，苏芙紧张地喊了两声，长公主旋即飞奔了过来！
“母后，母后，母后……”
殷姑姑喉头哽咽，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雪白鹅毛，颤抖这放在太后的鼻翼下面，看着丝毫不动的毫毛，殷姑姑在床里面跪拜着痛哭！
“长公主，太后她，她已经走了！”
“母后……”
长公主声嘶力竭地呼喊，终究还是没能将太后叫回来，屋外的皇帝等人已经冲了进来，苏芙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太后的笑颜，起身走到角落再次跪下，她知道太后已经放下了心里的结，她终究是做到了，没有让太后她老人家带着愧疚离开！
当一切尘埃落定，未央宫被白色掩盖，太后也已经入了棺，长公主跪下灵堂，不吃不喝，只是一直不停地烧着纸钱流着泪！
驸马陆离怎么劝她都不肯休息，原本一直在这里陪着她的，现下被皇帝叫去吩咐丧仪的事，暂时离开了，心儿要照顾小公子，所以没能在这里陪着她，旁的下人也全都被她敢出去了，空荡荡的灵堂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苏芙端着粥碗走进灵堂，先将碗放在一旁，跪下对着太后的灵位磕了三个头，这才重新端起碗走向长公主！
“长公主，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好歹喝口粥，才能有力气继续陪着太后啊！”
“我不吃，你拿走！”
“长公主，您这样，太后她老人家会心疼的
！”
“不会的，你撒谎，母后她根本就看不到，她已经死了，就像琉璃当年一样，他们都狠心地离开我了，为什么？她们为什么都要走？”
苏芙很想告诉长公主，当年的南宫琉璃并不是跳井自杀的，而是被活活溺死后丢下了井！
“有时候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最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