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道:“我想雇你的车!”
一句话还没说完,赶车的刀疤汉子已摇了头。“我这趟不做生意,刚从鲁元回来,人累个半死,天又这么冷,回去洗个澡,蒙头睡个大觉。要好好歇息歇息,老太太,你雇别的车去吧,县城里有的是骡马行。”
说完了话,他挥鞭就要赶车。
老太婆忙道:“赶车的,你行行好,帮个忙。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我们母女也是赶路的,在路上病倒了一个,我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哪能抱着这么走啊,你帮我们个忙,车钱我加倍。”
赶车的汉子一双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道:“怎么,老太太,这位姑娘是你的女儿?”
老太婆点了点头,道:“我这个女儿从小娇惯,一向是大门不走,二门不迈,根本就没出过远门儿,谁知道,她在半路上突然病倒了。”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呢!”
赶车的刀疤汉子道:“可不是么,没出过远门的人,尤其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还是别轻易出远门儿的好,老太太,这位姑娘得的是什么病呀?”
老太婆道:“谁知道,怕是路上疲累,受了点风寒……”
赶车的刀痕汉子道:“那得赶快找个大夫看看,县城里多的是大夫……”
老太婆道:“我们还要赶路,不敢耽误。”
赶车的汉子道:“那没办法。我刚送客从鲁元回来,人累得浑身发酸,骨头像散了一般!”
老太婆道:“赶车的,你行行好,我们都是女流,尤其我这个女儿又病倒了,我偏偏又这么大的一把年纪!”
赶车汉子沉吟了一下,道:“老太太,你们要上哪儿去?”
老太婆一见有了转机,忙道:“万福,万福府。”
赶车的汉子眉锋一皱,道:“那么远,万福府离这儿可不近啊,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半个月!”
老太婆忙道:“我不说了么?你行行好,帮个忙;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
赶车的道:“钱倒是小事,什么都没人要紧,我刚从鲁元回来,人累得半死,本来就不打算往别处再跑了。”
老太婆道:“我知道,你老当帮忙了。”
赶车汉子道:“我要不是看你是个老太太,这位姑娘又病倒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跑这一趟的!”
老太婆松下一颗心,也松了一口气,忙道:“是的是的,赶车的,你真是好人……”
“好人可不敢当。”赶车的汉子道:“其实,这年头儿好人又怎么样,我有个街坊叫王二喜,那可是个老好人,平素不论谁家有大小事儿,他老是跑在前头,好事儿做得成干成万,可是又怎么样,没过二十五就伸腿儿咽了气,连媳妇儿都没娶!”
老太婆要说话,赶车的汉子接着说道:“老太太,这一趟我总是跑了,车钱我也不多要一个,可是我话说在前头,我人实在太累,路上得多歇歇!””
老太婆忙道:“那不要紧,不要紧,我女儿病着也不能老赶路,也得多歇歇。”
“那就行了。”赶车的汉子道:“老太太,你上来吧,我还得到行里去一趟,告诉他们一声,要不然他们会以为我在路上出了差错。”
老太婆道:“那是应该的,免得人家惦记。”
说着,她抱着姑娘登上了马车,上了马车还听到赶车的汉子问了一声:“老太太,坐稳了么?”
老太婆应了他一声,只觉马车往前一冲,马车就又往前奔驰了。
赶车的汉子赶着马车进入了闵县,在县城里停了一下,然后又赶着车走了。
老太婆坐在车里只顾着照顾少女,也一直在思索少女的病情,对车外的情形,她根本就懒得过问。
这一路,赶车的汉子说是要多歇歇,其实他根本没歇几回,有几天连夜路都在赶,根本就没有打尖。
老太婆没留意这些,当然,对她来说,越早到越好。
她下过几回车,买些吃的,她一个人吃。
少女一睡就睡了好几天,别说吃了,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
老太婆更犯愁了,心情也越来越沉重,身边没个亲戚,连个朋友也没有,她还能找谁,又能怎么办?
目前,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赶快找到玉观音的主人,或者是少女的亲娘。
马车终于进了万福府,车驶入万福府的时候,夜黑如墨,万福城已上了灯。
车在万家灯火中进了城门,一进城门便听赶车汉子在车外问道:“老太太,万福府到了,你在哪条街呀?”
老太婆道:“我们是来投亲的,还不知道亲戚住在万福府的哪条街,你找家客栈让我们住下,慢慢打听吧。”
只听赶车汉子在车外应了一声,没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赶车汉子在车外道:“老太太,车停在客栈门口,请下车吧!”
老太婆掀开车篷往外看了看,果然,马车停在一家客栈的门口,招牌上四个大字,写的是:“秦风客栈”,进进出出的人还真不少。
老太婆当即抱着姑娘下了车,她付足了车钱,另外还多给一成。
赶车的汉子不要,老太婆说什么也要给,赶车的只好接下了,左谢右谢的赶着车走了,临走前,他说他这就回闵县去,有缘日后会再见。
老太婆抱着少女进了秦风客栈,她没给少女请大夫,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病,请大夫是白费。
她住进一间上房里,把少女轻轻的放在床上,于灯下看,老太婆她皱了眉,一颗心沉得低低的。
因为少女长睡不醒,老太婆她几宿没睡好觉,连住进秦风客栈这头一夜也不例外,她呆呆的坐在灯下,两眼直望着姑娘,心里重得像块铝似的,根本就不觉得倦,根本就不觉得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里梆子响动,敲了三更。
老太婆精神一振,俯身抄起了少女,提了灯出上房,时值三更,夜已深,人已静,偌大一家客栈里,连一点灯火都没有,老太婆掠上屋面摸出客栈。
出客栈往西,没多久,她停在一片大庭院前。
这片大庭院围墙很高,也很大,院子里林木森森,浓荫蔽天,在那蔽天的浓荫里,露着几点灯光,也露着几角丹垂飞箭狼牙,该是个亭、台、楼,一应俱全,典型的大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