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那俊公子哥儿开了口。“阁下,请到这边儿来坐,别让疯狗咬了你。”
赵小刀似乎没听懂,眨了一下眼,道:“疯狗?哪来的疯狗?”
嘴里说着,眼神还一直在满处寻找,最后,他那双目光投落在刚才两个男子身上,若有所悟,轻轻地“哦”了一声。
这一声“哦”,却惹了祸。
右边男子怒骂道:“卧槽。”一按桌子,就要跳起。
左边男子伸手拦住了他,冷冷道:“老二,冷静。”
右边男子冷哼一声,没动。
尽管他没动,赵小刀可寒了心。
敬鬼神而远之。
他退得远远的,到一张空桌前坐了下去,手往下摸,摸着摸着从布袋里摸出一块玉石,竟然坐在那儿又雕了起来,根本不知道眼前有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俊公子哥儿看了他一眼,两道眉一皱,转眼望向两个男子,冷冷道:“我跟你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别跟旁人过不去。”
左边男子咧嘴,笑得狰狞,道:“请放心,我们兄弟俩还怕脏了手呢。”
俊公子哥儿道:“那就好,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明说吧。”
左边男子道:“没什么别的意思,我们少主把白龙堡整个儿修葺一新,只为请您去一趟!”
“那容易!“俊公子哥儿道:“回去告诉你们少主一声,我最近没空!”
左边男子笑道:“秦姑娘,以您的身份,不该说这话。”
秦姑娘!
敢情是位姑娘。
俊公子哥儿脸一红,眼角扫了赵小刀一下,赵小刀全神贯注地刻观音,根本就没听见。
俊公子哥儿又把目光转向两个男子,道:“这话什么意思?”
左边男子道:“我们兄弟已经跟到了米花铺,您该知道白龙堡的规矩,您说,我们兄弟敢这么空着手回去?”
俊公子哥儿淡淡一笑,道:“你们白龙堡的规矩我知道,可是你白龙堡的人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要说个不字就是不,谁也拿我没办法。”
左边男子笑道:“这个我们兄弟知道,您是出了名的刚烈,只是,我们兄弟为了项上这颗人头,也不妨冒险试一试了。”
话音刚落,伸手就去抓桌上的革囊。
突然,一个苍劲而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谁敢动一动,我要谁的爪子。”
左边男子神情一震,手是抓住了革囊,可是他一时没敢拿,他问了一声:“你是……”
那声音答道:“赶车的老头儿。”
左边男子脸色一变,居然把那只抓住革囊的手又缩了回去。
老头儿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听清楚了,今儿个我们还要赶路,没工夫跟你们折腾……”话音到此一顿,语气突然转为平和,道:“酒给我打好了么?”
俊公子哥儿身后,左边那男子立即答道:“福伯,打好了。”
老头儿望了望俊公子哥儿,道:“你该歇够了,咱们还得赶路。”
俊公子哥儿望了赵小刀一眼,赵小刀手里的观音像已雕好了一半,他道:“福伯,你也进来坐会儿好不、我们等这尊玉观音,马上就刻好了。”
老头儿眉毛一皱,就要往里走,忽然,他霍地一个大转身,一掌劈向那块厚厚的棉布帘。
“砰”的一声,棉布帘没动,老头儿自己却踉踉跄跄直退了好几步。
他脸色大变,身形倒退,退到俊公子哥儿身前,神情紧张地盯着那块棉布帘,一眨不眨。
两个男子面露喜色,往两边一退,恭谨地躬下身去。
这时,那块棉布帘往里掀起,一阵刺骨寒风刮了进来,吹得屋里一冷。
随着这阵刀儿一般的寒风,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是个中年人,瘦瘦的,个子高高的,穿一件灰鼠皮袍,气派阔绰,像个有钱大爷,长眉细目,白净脸儿,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
他背着手,一进来便盯上了老头儿,含笑道:“福伯好俊的听觉,还好是我,要换上别人岂不被拍死了?”
老头儿望着他没说话。
俊公子哥儿的神情已不如先前那么镇定,显然,他有点不安,开口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胡子笑道:“孙明、孙良俩兄弟应该告诉过秦姑娘,还用我再多说么?天色不早,晚了不好赶路,正好秦姑娘自己有车,这顿吃喝,挂在白龙堡的帐上,您请起驾吧。”
俊公子哥儿霍然站起,小胡子脸色一沉,目光扫了老头儿和两个男子一眼,道:“秦姑娘应该不会愿意连累别人。”
俊公子哥儿变了脸色,老头儿刚想冲上去。
俊公子哥儿忙伸手拦住了他,道:“福伯,别这样,就让我到白龙堡去坐坐吧。”
老头儿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小胡子笑了,笑得得意而阴险,道:“孙明、孙良,护驾。”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突然,赵小刀从桌子上站起,叫道:“喂,喂!请留步。”
小胡子转身,定睛一瞧他,道:“你叫我?”
赵小刀嘻嘻笑道:“我正是在叫您。”
小胡子道:“你是干什么的?”
赵小刀一指两个男子,道:“这两位知道,我是卖玉观音的,您瞧,他二位照顾我的生意,一口气买了两尊……”
小胡子目光扫向那两尊玉观音,两眼中突然浮现惊奇之色,道:“好玉!好手艺!”
赵小刀道:“过奖,我请教一下,您是不是要请这位、这位秦姑娘做客去?”
小胡子道:“不错,怎么了?”
赵小刀道:“我想跟您打个商量,您是不是能等一会儿。”
小胡子道:“什么意思?”
赵小刀道:“是这样的,这位姑娘买了我一尊玉观音,可是我还没雕好,所以,请你……”
小胡子望向俊公子哥儿,道:“是么?秦姑娘。”
俊公子哥儿道:“不错,是我刚才进门的时候订的。”
小胡子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我岂敢催驾,只是……”目光一转,落在赵小刀身上,道:“要等多久?”
赵小刀摇头,笑道:“那可难说,您知道,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开头难,收尾也难,尤其是雕玉这种手艺,一刀不好便会前功尽弃,不但不能算佳品,也白白糟蹋了一块上好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