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
将军府
夏泰陡然从梦中惊醒,定睛瞧瞧四周,松一口气。
这里分明是南关将军府,哪是什么黑狱?
虽说已知那是个梦,可那梦真实得可怕,夏泰再无睡意,抹一把额头的汗珠,下了床,披件外衫脚步沉痛来到几前,极有耐心地拨亮灯火,把壶倒茶。
一口凉茶水落喉,心绪渐定,觉得堂堂男儿竟被一个噩梦吓醒,简单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嘲一笑后,他在此时想起了留在皇都的老父亲、老母亲、弟弟、妹妹,妻子与儿子以及其他家人。
一幕幕美好画面在眼前滑过,他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门突然被轻轻叩响,随后响起副将夏灵喜悦的声音,“将军,有家书送来。”
家书对于长年在外镇守边关的将士来说是心灵的寄托与精神上的冀盼,夏泰将回忆扼杀在脑海深处,赶紧唤进。
他接过夏灵呈上的书信,一边摊开一边道:“去唤二弟前来。”
有家书送来,自是得第一时间让弟弟知道。
夏灵是夏家的家将,夏家有家书送来,他也为夏泰与夏斗两人高兴,喜滋滋地应一声,大步出门。
书信摊开,夏泰越看脸色越难看,当夏斗进来时,他面色凝重,神思恍惚。
夏斗疑惑地走到夏泰身旁,夏泰这才醒悟,他淡淡地将书信收好,随意搁在公文上,笑望夏斗,“二弟,大哥突然有些私事要处理,要出趟远门,军营的事暂由交给你处理,切记,若是听闻发生了什么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造次。我此次出门,要保密。”
夏斗抱拳,“大哥放心,我会对外说,大哥带人去暗查其他关卡去了。”
夏泰满意地点下头,望向夏灵:夏灵脑子活络,在军中有‘小军师’之称,留下他,更为放心。
“夏灵,二公子性子一向鲁莽,我实在不放心,我走之后,你要监督他。”
夏灵抱拳应是。
这像是在交待后事,夏斗望眼那封书信,“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有家书送来吗?”
夏泰拿了那书信,风轻云淡地在夏斗的面前亮亮,“是家书不假,但确切的来说是你嫂子写给大哥的信。”
夏斗讪讪一笑,“那我就不看了。”
打发走夏斗,夏泰将书信藏在褥子底下,回到几前,提笔在空白的缣帛上写下三个小字。
搁下笔,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吐出胸中一口恶气,大步来到木施前,却是望着那身铠甲出了神。
夏家出事了,老父亲与三弟因离亦城屠杀山林县半城百姓被下了黑狱,适才那梦原来并不是噩梦。
在外大将,私自离开边关,那可是诛满门的大罪,可夏家出事,顾不得。
此次一走,后果难料。
夏家男儿当战死沙场……
他红着眼,依依不舍地摸了摸那身铠甲,毅身转身朝大衣箱走去。
换了身不起眼的便装,大步出门。
唤来五个亲卫,骑马离开将军府。
送到府门前的夏灵望着那队渐渐远去的人马,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郁。
他最了解夏泰,夏泰作为镇守南关的大将军,不可能因一点私事而离开南关。
返回将军寝卧,疾步来到几前,一眼就看到几上那张缣帛,缣帛上写着三个小字:“梵南山!”
“什么意思?”他拿了缣帛在手,“难道梵南山有敌情?”
思索一阵,他拿着缣帛出了门。
来到夏斗的寝卧前门,内里灯大亮,也不叩门,拉开进去。
内里,夏斗正在擦试专刀,见他进来,笑道:“夏灵,你可是被我大哥吵醒了也是睡不着?”
夏灵朝夏斗抱抱拳,“二公子,大公子留了话。”
夏斗接过缣帛,看一眼,朝几走去,把手中专刀轻轻搁在几前,向夏灵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尔后望着手上的缣帛道:“大哥什么意思?”
夏灵来到几前坐了,“卑职也是心中疑惑,所以才来找二公子。”
“梵南山是一片山脉,风景好得极致,猎物也是自然的多,莫非久无军情,大哥在府中闲得慌,带了人去打猎?”
打猎倒也说得过去,可夏泰直说就行了,何必遮遮掩掩?思及此,夏灵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公子神情不对。”
稍稍回想之前情景,夏斗感到事态严重,“大哥此次出门带了多少人马?”
“五人而已!都是亲卫!”
“五个亲卫,这可不像大哥外出打猎。”夏斗拿了专刀,大步朝门走去。
他带着夏灵来到夏泰的寝卧,俩人好一番搜查,才在褥子下找到那封书信。
看完书信,夏斗着急地正待喝人进来,夏灵忙道:“二公子,不可鲁莽行事,可记得大公子临走时的交待?”
夏斗一凝,软软在几前坐下,把壶往嘴里灌了几口凉茶水,头脑稍稍清醒些,“我们夏家出事了,父亲与三弟被下了黑狱,因为洛北王屠杀山林县半城百姓的事,说屠杀是因为洛北王为取悦小月儿。你知道,前一封家书里父亲曾提到皇上为洛北王与小月儿指了婚。”
夏灵面色一骇,微微沉默,道:“洛北王那人虽说阴邪,行事无章,张狂无拘,但卑职想,他既然能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应不会是一个行事那般无度之人,屠杀一事定有曲因。夏家也许会因此受到牵连……”
夏斗一拍脑门,打断夏灵的话,“我突然想明白了‘梵南山’是什么意思。”
夏灵沉痛点下头。
梵南山是个避祸的佳地,夏泰的意思,如果夏家真的出事,他要夏斗前往梵南山避祸。
“只是夏家有祸,我怎能独自苟活?”夏斗满是恨意地站起来,夏泰赶去救老父亲与亲弟弟了,生死难料,他既然知道了,不能不做什么,“夏灵,可愿随我返回皇都救父救弟?”
夏灵打了个寒战,急忙站起来拉住夏斗,“二公子,你又忘了大公子的话。”
夏斗恍若被重重一击,他红着眼道:“难道就让我不做什么等着吗?”
夏灵双手压夏斗坐下,拾起那封书信在手,在几前踱着步子看起来,“从字迹来看,大公子写时,经过好一番的心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