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佑很清楚驿站里还活着的人是对案情的水落石出无任何有用价值的,不过这些人还是得被带回衙门过堂。
虽说驿站的两个头目以及做梅花汤饼的厨子已经一命呜呼了,但他们的家人都还在,从这些人身上兴许能找寻到什么线索呢。
驿站眼下赵元佑是不愿意住了,他选择住在马车里头。
在马车里他给父皇写了一封密函,等密函写好后差心腹即刻送往开封城。
这封密函里赵元佑把自己遭暗害的所有经过写的很是详细,甚至还有添枝加叶的成分在。
赵元佑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除非是让自己抓不出幕后主谋,一旦知晓幕后主谋是谁的话肯定让他们加倍偿还。
赵元佑的密函是在他抵达开封前三天到了今上的案头。
看完这封密函今上的脸色变得很是复杂。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几个皇子因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相互残杀。
他盼着赵元佑被册立为太子以后就能彻底定风波。
先是两位小皇孙被算计险些丢了小命,紧接着赵元佑就被人暗算计。
今上把手里的密函轻轻折叠起来又展开,反复几次以后纸张早已经皱皱巴巴,最终他把皱皱巴巴的纸张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
接着今上把路安吉唤入。
安吉,以你看朕的老五是个怎样的孩子?路安吉本以为被官家唤进来是作杂事的没成想让自己评价某位皇子。
路安吉微微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回官家,臣觉得安王殿下跟其他几位殿下一样都很孝顺。
显然这不是今上想要的回答,待路安吉话音落 今上拍了一下龙书案;路安吉,你好歹跟了朕三十来年,你在旁人面前耍滑头也就罢了,在朕面前你难道还要耍滑头不成?
路安吉见官家龙颜不悦了,自然不敢再打马虎眼;安王是官家的皇子,是臣的主子,臣是个当奴才的原本不好妄议主子,既然官家让臣说那臣也不好不言。
稍微顿了顿路安吉继续道;安王殿下和康王殿下是一母同胞,不过他们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康王啊就跟闲云野鹤似的,安王掐掐相反,臣有些看不透他。
路安吉这段回答算是过关了;不仅仅你看不透老五,朕是他的父皇有时候也觉得不太了解他,他像他的母妃总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当年苗疆人把部落里最美的女子送到了开封来是因为他们部落遭遇了天灾,既交不上朝廷的税赋,同时还得需要朝廷支援,为体现他们的诚意故此就把部落里最美的少女送给官家当妃嫔。
被送来的少女便是如今的德妃。
今上对这个异族女子稀罕了一阵子后觉得也就这样,然后慢慢的就冷待了。
不过这些年德妃能在后宫里还算我行我素自然是靠今上对她的包容,在就是她的特殊身份。
德妃除了能歌善舞外再无所长,她的歌舞都是苗疆的,开始今上觉得新鲜,甚至有些惊艳,但是看的多了觉得不过如此,他觉得还是中原的轻歌曼舞更耐看。
德妃不是后宫佳丽里姿容最出色的,同时她又不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是会唱歌,可那不是能博君上喜欢的那种歌。
她的肚子争气,先后生了两位皇子,而且还都平安长大。
经年累月今上对德妃的印象从开始的惊艳到慢慢的平淡,而今竟然觉得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今上的眼里五皇子安王类母,让他觉得看不透,他希望安王能像他嫡亲的兄长康王那般简简单单。
今上同路安吉说了会儿体己话后就秘密召见有司的长官。
有司只听命于皇帝,他们的存在就是替皇帝去办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
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王工大臣一旦被有司的人盯上了,那后果就不太乐观了。
今上这次召见有司的长官是跟赵元佑送来的那封密函相关。
三日后赵元佑抵达开封。
虽然已经立了秋,但天还是燥热的很。
赵元佑先回王府稍作休息,然后再准备入宫见帝后。
自然康王等几位皇子亦是去城外迎接从泰安州办差回来的赵元佑。
距离开封还有五里路左右赵元佑就弃马车该为骑马。
坐在马上自然视野开阔,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等在汴河对岸迎接自己的康王,安王,顺王,就连他的亲弟弟,年仅八岁的平王也在。
听到马蹄声平王就忙寻声望去,看到亲哥哥正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由远而近的奔驰而来。
皇兄,皇兄,你可回来了。远远的平王就朝马上的赵元佑挥手。
赵元佑的心暖意如斯。
他知晓来的几位皇子里头唯有亲弟弟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他的那份热忱是由心而发,不打折扣的。
很快赵元佑就到了诸皇子面前,他利落的翻身下马。
皇兄可算回来了,我们甚是惦记你呢。平王上前抓着赵元佑的胳膊,脸上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灼热的太阳把小皇子的脸晒的红彤彤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赵元佑明白平王嘴里的我们指的是他和母妃,只是如今自己已经是皇后的儿子,平王自然不好在人前说我和母妃如何如何,只能用我们代替。
赵元佑笑着拍了拍平王的肩膀;才个把月没看到你你又长高了。
这个时候康王他们也凑到面前来同赵元佑寒暄。
赵元佑看向看王和顺王的目光都很柔和,然而唯独看向安王时他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你们都记挂我,我也记挂你们呢。特别是老五,我还真担心我不在这段日子你会让你媳妇时常去我府上请你三嫂传授琴艺呢,你三嫂是个心软而且脸皮薄的人自然不会拒绝,我可是心疼她怕她累着。
赵元佑是借妙音传授安王妃琴艺来点拨安王,他相信以安王的聪慧他该明白。
若自己在驿站遭算计不是安王所为的话他自然就当自己是在说传授琴艺之事,若那件事真的跟他有关的话他也自然就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了。
我知道三哥心疼三嫂,故此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没有怎么让内人去打搅三嫂。安王朝赵元佑呵呵笑着,那双眼睛里却满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
三哥莫非不知道宗实宗硕染天花之事?平王可不知自家哥哥适才跟安王说的那番话里暗藏玄机,他觉得三哥似乎不知晓两个小郎君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染上了天花。
这件事赵元佑的确是不知道的,故此当平王提及两位小郎君身染天花后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小七,你说什么?你两个侄儿怎得了?
康王忙替平王回答道;在三哥走后两个小郎君就染了天花,三嫂唯恐节外生枝就独自扛着,就连楚楚也是在小兄弟俩痊愈后才知晓的。你不用担心他们已经大安了。
尽管听到康王说小兄弟俩已经大安了赵元佑还是揪心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不在家期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天大的事,妙音独自面对那么大的困境,自然却因为纠结那个梦对她生出了这样那样的想法来。
赵元佑顾不得跟几位皇子叙旧了,急忙上了马,然后大马如飞,直奔向开封城。
妙音知道今日赵元佑会归来,故此早早的把自己倒持的漂漂亮亮,然后又给两个小郎君换了崭新的衣裳,命白苏准备下赵元佑平常爱吃的饭菜。
她自己又准备了一坛子亲手酿的青梅酒,等他回来了要好好与之举杯畅饮几杯。
娘娘,殿下已经到府门外了。银杏进来禀报道。
妙音忙牵着两个小郎君快步出门去迎接。
自己总算盼他归来,自己要亲口告诉他自君别后多风雨,相思无尽人憔悴。
她还要质问他为何二十天没有寄平安锦书来。
赵元佑看到宁王府三个字近在咫尺时那颗归心才就此安定下来。
家近在咫尺了他却有些近乡情怯,他不知一会儿如何面对妙音。
就在赵元佑坐在马上胡乱思量时耳边传来了清脆的童音;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是二郎宗硕的声音。
他的声音总是那般愉悦,清脆,听在耳朵里头让人倍感欢喜,还要朝气蓬勃。
这会儿妙音牵着两个小郎君就站在府门外的台阶之上。
两位小郎君穿了一样的衣裳,头上梳了可爱的小抓髻,绑醒目的红色头绳。
站在两个小家伙中间的妙音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裙衫,裙摆上缀满了或开或含苞待放的桃花。
她梳了牡丹髻,一对玉蝴蝶钗栩栩如生。
原本就很纤弱的身段看着越发纤弱了,宛如纸片人似的,仿佛微微一阵小风就能把人给刮倒了。
音儿,我回来了!虽然心中有万语千言,当赵元佑从马上下来,到了妙音面前直接面对她时那万语千言化作最简单的几个字。
看到他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而归妙音禁不住红了眼眶。
俩人相顾无言,唯有思绪万千。
爹爹,娘说我能背诵《千字文》您就回来,娘果然没有骗我。宗硕扯着赵元佑那沾了尘埃的袖子兴冲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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