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上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可内侍们手里的灯把面前这间小小的破旧的屋子点亮,那一刻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还是崩溃了。
今上的身体微微颤了颤,接着就吐出了一大口血,秦皇后紧紧地搀扶住他;“官家,息怒!”
这个时候秦皇后知道所有的劝慰和安抚都显得苍白无力。
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儿子和宠妾的丑行纵是普通男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呢!
此刻太子和杨淑媛已经衣衫不整的跪在了帝后面前。
“父皇,儿臣知罪了,都是杨娘子勾引儿臣的,求父皇宽恕!”无能的太子这个时候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跟他一起通奸的杨淑媛身上,如此的没有担当让秦皇后不自已的朝跪在地上的太子投了一个鄙夷的目光。
这会儿杨淑媛亦是哭的梨花带雨;“官家,娘娘,妾有罪,妾该死,妾只求官家不要牵累妾的娘家。”
事已至此杨淑媛知道自己便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倒不如什么都不辩白的好。
明明当初是太子主动找的自己,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的就跟太子鬼混到了一起,没想到一发而不可收拾,一步错,步步错。
这会儿今上再次吐了一口血,献血直接吐在了太子脸上,太子既不敢躲也不敢去抹脸上的血。
秦皇后忙柔声道;“官家,不只当为这对不知羞耻的混账气坏了龙体,妾先陪您回去歇息,他们等官家龙体安康了再处置。”
眼下今上连打骂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太子一顿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皇后把今上送回了东宫,与此同时吩咐路安吉去大庆殿遣散了宫宴。
又吩咐张茂去请太医。
至于杨淑媛和太子则暂时被打发回了各自的归处。
二人的罪过不比别的,若这个时候惩处他们俩的话自然会节外生枝。
这件事必须得秘密的处置才行。
路安吉依照秦皇后的吩咐到大庆殿传口旨遣散宫宴,理由是官家酒吃多了,这会儿有些困乏了,诸位就先散了吧,明日再入宫像官家和娘娘问安。
尽管这个理由听着有些牵强,可传完口旨的路安吉就忙不迭的溜之大吉了,有些人想仔细问个究竟也没有机会了。
宫宴遣散,后宫妃嫔们自然回了后宫,那些年幼的皇子和公主们也都跟着各自的母妃回了后宫。
自大确定太子出去后没有回到大庆殿宸妃就有些忐忑,可她努力的克制,不让贵妃,淑妃等人看出来。
一直没有见太子的影儿这会儿太子妃明显是不淡定了,可事已至此她也只得先带着几位皇孙和自己的女儿暂时离开。
太子妃和宸妃虽然没有当面沟通,但婆媳之间却很有默契,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的,兴许太子真的无恙呢,就是酒吃多了找地方休息去了。
妙音带着疑惑跟赵元佑一起领着俩孩子离开出了宫,康王一家亦是跟他们一起出来的。
楚楚拉着妙音的手俩人在一边往外走一边悄悄耳语。
“娉婷,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有些不大对劲,你觉得呢?”楚楚在妙音耳边悄声道。
妙音微微点点头,然后跟楚楚悄声道;“咱们静观其变吧,怎么回事明日应该就知晓了。”
楚楚道;“你到是淡定,也对,明日兴许就能知晓了,吃了好多酒我这会儿困的很,不守岁了,回去就歇了。”
说着楚楚就打了个哈欠。
在宫门口妙音和楚楚做别,她们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这会儿小石头和二郎都困了,他们被各自的乳母抱着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妙音到是不困,上了跟赵元佑一起的马车后她就忍不住说起了提前遣散宫宴之事来;“三哥,我知道你最聪明了,你猜父皇提前遣散宫宴究竟为何?”
赵元佑自然知晓其中的缘故,不过他没有跟妙音说;“这个我哪里猜得出来啊,你别多想,父皇今晚吃了不少酒,没准儿真的支持不住了呢,毕竟父皇的龙体不比往年了。”
妙音仔细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但愿真的无事吧。楚楚说她困了,不要回去守岁了,可我一点也不困呢,咱们回去接着守岁好不好?”
妙音主动握住赵元佑的手,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她希望他跟自家一起守岁。
望着变得有些孩子气的小娇妻赵元佑的柔情亦是藏不住的,他反手握住妙音的纤纤素手爽快道;“既然音儿不困,那咱们就一起守岁,一直到你困,不知你打算如何消遣这慢慢长夜呢?”
妙音道;“最近我跟着银杏她们学打双路,已经很厉害了,我知道你也会,不如咱们就打双路吧,是要赢真金白银的那种。”
赵元佑看妙音兴致如此好自然会依;“光打双路也无趣,打够了双路再投壶如何?”
妙音;“甚好,甚好!虽说我投壶的技艺不及你,但你也不能故意让着我。”
秦皇后在得知参加宫宴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她也就放心了,这会儿太医已经到了,正在里头给今上诊脉。
待太医从里头出来秦皇后就忙询问道;“周太医,官家的龙体如何?”
太医周玄忙朝秦皇后深施一礼,然后一脸正色道;“回娘娘,官家龙体无大碍,适才不过是情绪波动太大从而才吐血,吃几副药就无恙了,不过切记不要让官家大喜大悲,当心平气和。”
“有劳周太医了,下去开药吧。”秦皇后命藜芦跟着周玄去拿药方取药。
旋即,秦皇后就到了里头,这会儿今上正平躺在床上,双目微闭,面色苍白。
秦皇后坐在了床沿上,她用双手握住今上微微冰凉的手;“官家,妾知道您很生气,很难过,可千万别气坏了龙体,若心里头不痛快就发泄出来,纵然是要打骂妾一顿,只要能让官家心里头痛快了妾亦是甘之如饴的。”
秦皇后的话音落地良久今上才徐徐开口,期间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不愿意看秦皇后的;“太子和杨氏的丑事败露皇后不该查个水落石出嘛,还是这件事你早就心知肚明?”
瞬间秦皇后的心上被一块冰雪砸了一下,她的手本能的从那没有多少温度的大掌上抽回,接着秦皇后的双膝就缓缓弯下去,最后直接跟地面亲密接触;“官家,妾自十二岁被您宣召入宫后快三十年了,妾自认为对您丹心一片,妾还是贵妃的时候就想好好侍奉好官家,跟姐妹们和睦相处,不让官家担心。妾继任大宋皇后后便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稍有差池,辜负了官家的栽培和期望。当年郭皇后去了后几位相公们建议您从朝中适龄的闺秀里头择选一有圣德的女子为大宋皇后,是您力排众议从后宫妃嫔里择选大宋新皇后,您义无反顾的选了膝下无所出,资历不及宸妃和贵妃的妾为皇后。这些年陈玲几次三番的挑衅,官家也都能护我周全。音儿养在宫里官家对她爱屋及乌。妾本以为这世上最了解秦落梅的那个人会是官家,没想到——”
话已至此秦皇后便没有往下说,她缓缓举眸用充满哀怨的目光看向已经坐起来的今上,那双早无少女纯真的眼眸依旧温柔清澈,那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晶莹。
充满哀怨的秦皇后别有一番楚楚动人。
今上微微摆摆手;“地上凉快起来,朕适才口不择言了。”
堂堂大宋天子已经放下自己的姿态了秦皇后自然会见好就收,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娇弱的身躯微微晃了晃,宛如摆荷叶。
东宫里这会儿那叫一个死气沉沉。
太子失魂落魄的回到东宫,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
满怀忐忑不安的太子妃回到东宫得知太子早已归来,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安置好了几位皇孙和郡主后太子妃顾不上更换沉甸甸的朝服就到了太子的书房门口。
不管太子妃如何叩门里头的人都没有许她入内的意思。
预感到不对劲的太子妃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了,如此粗鲁的太子妃还是让侍奉她的人头一次见呢。
房门踹开,屋内只有一盏灯在亮着,光线甚是昏暗。
太子妃下意识的朝上一瞥,她刚要惊叫出声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她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会儿跟着太子妃入内的宫女内侍也都看到了。
房梁之上正挂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袍子,他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赵元夕。
太子妃在片刻的惊惧后忙命人把太子从房梁上救下来。
太子妃不知道好端端的丈夫怎会要悬梁自尽,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若太子真的有个好歹,那东宫真的就要易主了。
很快内侍元宝和黄芩就把太子从房梁上解救下来,确定人还有呼吸后太子妃等才松了口气。
“娘娘,要去请太医吗?”山竹小心翼翼的问。
太子妃沉声道;“绝对不能请太医,还有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把适才所看到的透露出半个字去,否则的话本宫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既然太子还有呼吸,富嫣然觉得自然苏醒的可能是很大的,若是这个时候请了太医万一节外生枝可就不妙了。